梁伯龍一歎:“說實頭話,吾們做伶人的在台上大家喊好,下了台有多少人情願正眼窺一下,就算肯結識,大要客客氣氣,心眼裡也是瞧勿起,可自瞭解以來,儂對吾但是莫得一絲虧欠,這件事體如果一個弗慎,不但吾們全部梨園子都要掉腦袋,更要扳連儂和劉總管,當時候但是道甚麼歉都晚了,吾這事體辦得……唉,端的是無夠義氣哉,”
張元忭笑道:“彆說了,那天你們走後,梁先生看完唱本,竟然不接這個戲,”常思豪道:“哦,梁先生愛戲如癡,有這等好戲,豈有不接之理,”梁伯龍一笑:“吾是多麼樣人,瞧他那副模樣,就知必有奇妙,看了兩遍唱本,發覺內裡大有文章,冒充辭演略一深沉,便把他這實話逼出來哉,”
戚繼光道:“他這小我就是如許,公是公,私是私,分得不能再清楚了,當初在浙江,我對他這倔勁兒可也有過一些領教,”
剛入了院子便有家人迎上,報說梁伯龍、張元忭來訪,由顧思衣陪著已在客堂等待多時,三人進了客堂,梁伯龍一見常思豪,頓時撩衣跪倒,道:“梁某特來請罪,”張元忭也跪倒於地,顧思衣無聲萬福,低頭退了出去。
戚繼光在胡宗憲出過後選了明哲保身之路,對徐階的敵意也不是那麼明朗,常思豪心知在這一層上,梁伯龍對他另有顧慮,當下道:“先生不必粉飾,實在我們都是一條路上的人,”跟著將戚繼光受徐階架空以及程大人等事扼要講說一遍。
梁張二人怔了一怔,相顧發笑,常思豪道:“這小子在耍寶打趣罷了,兩位不必理他,”戚繼光笑打圓場:“真唱這戲,可不能落下了我,”梁張二人這才放心展顏,忙又與他見過禮,常思豪拉過梁伯龍的手:“梁先生,你這出大戲唱得好啊,現在戲唱完了,來吧,跟我們說說,倒底如何回事,”梁伯龍道:“嗨,說來話長哉,元忭,你來吧,”
“我張口,哼,”劉金吾一屁股窩在椅上,仰著身子,挑起一條眉毛,斜眼瞧著他:“我張口還能吃了你,梁先生,今兒這事兒你說如那邊理,”梁伯龍躬身道:“但聽劉總管安排,”劉金吾見常思豪神采陰深,頸子微縮悶了一會兒,道:“好,《金瓶梅》我要看全本兒,打明兒個起,上我家唱去,短了一折,可不管飯,”
常思豪悄悄聽著,暗忖你既來京告狀,天然少不了到海瑞那兒去,海瑞此人樸直不阿,寧肯本身在家種菜吃也不貪汙,明天梁伯龍在金殿上痛罵統統人都是贓官,他能不動聲色,直到後來纔將籌辦好的奉告質料呈上,顯是顛末端策劃安排,你們到現在還不將這層說破,是謹慎迴護著他,明顯對我仍有顧慮,現在內心固然明白,麵上仍保持了笑容,點頭道:“謹慎一點自是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