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思豪離他們並不太遠。瞧著這景象心想:“這仨人加一塊兒少說也有一百五十歲了。如何一張嘴就你嘲我諷的。”身後有人低低輕笑道:“二哥。開眼了吧。這還不算甚麼。內閣裡頭議事爭起來相互唾罵也不希奇。之前另有過相互揪鬍子打鬥的場麵哩。這幫老頭兒。一陣陣的跟孩子也差未幾。”
劉金吾笑了一笑。瞧瞧四周人等。因為剛纔說話聲音極低。並無旁人重視這邊。他使個眼色。拉常思豪避遠了一些:“二哥。我們當朝這幾大名將。李成梁在北。俞大猷在南。王崇古在西。胡宗憲早已被打倒。京裡就他戚繼光一個。又是新近被擠兌過的主兒。隻要這出《精忠記》一唱出來。就算我們不到皇上耳根邊去添油加醋。你當徐閣老還能不明白麼。戚大人本身沒有底氣。讓我替他諱飾。可這本來就不是能諱飾住的事兒。我這麼做。就是為了推他一把。破釜沉舟。讓他完整站出來。他那麼多軍功背在身上。有甚麼好怕的。當武將沒點兒底氣。猥猥縮縮。那成甚麼模樣。”
常思豪見三大閣臣順次落座。就空下了那一張太師椅。那明顯就是為徐階籌辦的了。但是眾官都已坐定。遲遲仍不見他露麵。轉頭想問問劉金吾。卻不知甚麼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隻見他保持著原來的法度。從世人麵前緩緩走過。百官躬著身子悄悄如僵。一時候大殿裡靜得隻剩下呼吸之聲。
劉金吾點頭:“到了。”
常思豪心想敢情和這幫大臣一比。我這布衣百姓反成了見皇前次數最多的了。不由暗自好笑。
此時眾官拜罷灶王。都站起家來。典禮已經走入序幕。劉金吾瞄到一眼。從速切近些道:“戚大人的交遊也廣著呢。我們仨一個頭磕在地上。我不會害他的。您就放一百個心吧。”使個眼色。拉著他快速回到了步隊當中。
陳張兩人一起走到上首那四條朱案處兩下分開。張居正坐了右邊的末席。
殿中早擺好六十張玄色長條卷邊高幾。邊角圓潤。是當下風行的的蘇式氣勢。幾後設有方凳。上鋪薄白軟墊。這些幾案環繞中間空場。團體呈放射狀向殿兩翼延長。與金鑾寶座相距有十數丈的間隔。在紫宸台與百官席位之間的寬廣空處。有四張八字型排開的幾案色彩明紅。非常刺眼。座凳比彆處的也都要廣大一些。特彆右首第一張。前麵擺的不是淺顯方凳。而是一張帶靠背的太師椅。
常思豪扯著他道:“走。帶我疇昔。”劉金吾略笑:“這急甚麼的。”常思豪道:“要他現在改戲還趕趟。不然就來不及了。”劉金吾掙道:“改戲。為甚麼要改戲。”常思豪冷冷道:“事情是你辦的。你會不清楚。宮裡人都曉得梨園子是戚大人請的。徐閣老一查便能抓到證據。那豈不是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