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小王爺的出身之疑傳得猖獗,如果明令製止,恐怕適得其反。可如果任其生長,那麼他的世子之位,也便搖搖欲墜了。
閣內,朱見濂手執一柄短鋒狼毫筆,在潔白的宣紙上隨性勾畫。筆下禽鳥逐步成型,線條流轉自如,他停動手凝睇半晌,俄然便禁不住想,如果將此畫繪於瓷上,該是如何模樣?
秋蘭的呼吸短促起來,後背冒出涔涔盜汗,但還是強裝平靜:“秋蘭服從小王爺叮嚀。”
朱見濂坐在案前,翻看著麵前一本本陶藝冊本,憑感受從中擇了三四本,交給一旁研墨的丫環,叮嚀道:“你把這幾本書送去沈瓷那兒,奉告她,若看完覺著有效,再來找我討彆的。”
朱見濂正要再次下筆,聽得此問,手肘微微一僵,又不動聲色地持續落筆道:“傳聞了,無妨。”
丫環領了叮嚀,依言退下。出了閣門,卻見秋蘭肅立一旁,似在思考些甚麼。
誰知寂靜了半晌的朱見濂在紙上點了一滴黑墨,便將手中的筆擱下,側頭看著秋蘭道:“你是不是聽七嘴八舌的談吐說我不配當世子?但願我想體例保住世子之位?”
“內心不舒暢是有的。”朱見濂道:“但是聽了那些疑點,任誰也不能不思疑,連我本身也忍不住想……母妃疇前老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是不是正因為我本來不是她的孩子?”
春日遲遲,嫩芽抽新。午後的日暈攜著澹澹的微風,撲入閣中,掀起一陣筆墨書香。
秋蘭心內裡替朱見濂焦急,麵上卻又不敢透露過量,她將淨水漸漸滴入硯麵,同時揣摩著如何開口勸他。
秋蘭固然也是朱見濂身邊的侍婢,職位卻不容小覷。這些年,她傾儘經心顧問朱見濂,固然年近三十,卻仍未婚嫁。自從幾年前夏蓮贖身返鄉後,秋蘭便被淮王調到了朱見濂身邊,成為他身邊為數未幾的靠近之人。
朱見濂點點頭,該交代的已經交代完了,無需再多言,擺擺手道:“你退下吧。”
她突然想起,本日她來,是有任務在身的,尚未達成,便還不能分開。<
“可我真不奇怪,不過是個名號罷了。說到底,父王作為藩王,又能有甚麼實權?自永樂今後,藩王分封不錫土,不過是頂著個爵位,還要不時蒙受皇上的顧忌。職位是高了,但於我而言,便如同繁華犯人,無趣得緊。”
丫環捧著冊本站了一會兒,見秋蘭仍深思,不由悄悄地喚了句:“秋蘭姐姐。”秋蘭這才醒過神來,看了看她手中最上麵的那本陶藝技法,心中便有了數,溫聲笑道:“快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