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正乾著抄家滅族的大事呢,連他自個亦是心頭惶惑,更何況向來怯懦的王爺?

那是差異於彆處的,似是繁華落儘,又彷彿斑斕成灰,塵凡十丈皆成了空,隻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可卻冇想到,當真有人主動找上門來,欲助他一臂之力。

這雪、這城、這夜色,已經有很多年未曾見過了。

在那麼個鳥不拉屎的地兒,他藏著、掖著、裝著、演著,也不知花了多大的工夫,方纔拉出這千餘人的步隊來。

未幾時,他便領著幾名誠王近衛迴轉,他自個則親手抱著一頂五龍金盔。

誠王在黑暗裡推開窗。

他耐煩地待誠王笑完了,方輕聲提示道:“王爺,可要披甲?”

這黑燈瞎火地,自是甚麼都做不得。

廊外的燈光照出去少量,將郭陶的眼睛映得幽紅,如異色的鬼火。

他手中獨一的精銳!

現在夜,血本無歸。

誠王的麵色白得有點嚇人。

史乘中有太多類似的記錄,隻因一樁小小的非常,便滿盤皆輸。

他想哭。

就像是他在哭。

看著看著,誠王心中忽地生出激烈的不捨。

誠王似亦想到了此節,笑著點頭:“所謂事無分身,本王能得其一,已然幸甚。”

誠王臉上的肥肉痙攣著,幾乎未曾捏斷馬鞭。

此時,城門上稀稀拉拉地亮著些火把,再非昔日的巍峨壯觀,瞧來極是暗淡。

起碼郭陶是如此堅信著的。

雪不像方纔那樣緊密,倒有了幾分疏闊的氣韻。

“提及來,王爺這一步棋,委實精美。為給太後製狐裘,王爺切身出城行獵,接連幾夜宿在皇莊,乃是儘孝;而將王世子並幾位郡王留在皇城,則是表忠。

“可。”誠王能夠是太歡暢了,聲音有些打岔,一字說罷,硬是噎了好半晌,才又啞著嗓子叮嚀:“掌燈。”

看著那盔頂金龍,誠王眼皮直跳,負在身後的手更是打擺子似顫抖著,幸得屋中甚黑,此怪征象並無人瞧見。

郭陶立時回道:“王爺所言是極。幸虧今晚雪色甚明,倒是比平常還亮堂些,地上積雪又是才積下的,也不算太滑。”

原覺得,終此平生,他也隻能如許想一想、嚇一嚇、再夢上一夢,如此罷了。

誠王的身子僵了半晌,隨後“唔”了一聲,轉頭看著他,幽幽隧道:“王府……”

縱使眉眼皺成一團,大有不虞之色,他的聲音卻未受影響,安靜中含著恭敬,道:

“非是本王後代情長,實是我們所圖非小,毫不成隻顧眼下。王府無恙,才於大局無益。本王的心機,先生想必能夠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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