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活了兩輩子，察顏觀色功力了得，紅藥也委實弄不明白徐玠現在在想甚麼。
他搓動手，麵上慎重垂垂轉化為奉迎：“……就阿誰甚麼宅鬥手劄的話本子，委實是我現在還冇找著，裡頭說了甚麼我宿世也冇看，還得勞您再等等。”
旁的她不敢說，宿世宮裡的那幾樁大事，她卻都還曉得，她猜想，徐玠要她幫的忙，也無外乎這幾件大事，以她現在乾清宮管事的身份，順手做點兒甚麼還是使得的。
“成，就這麼說定了。”見她眉眼皆彎，徐玠心底的愧意也稍稍減輕。
“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我當時候是真的覺著，就是立時死了，也算……活過了一回。”她呢喃著道，伸開眼，麵上卻猶自浮著如夢似幻的笑意。
她悄悄一歎，麵上出現些許無法，唇角卻彎了起來：“待當真瞧見了那紙上頭的字，讀著那話本子裡的故事，我一下子就生出種感受來，覺著……覺著，重生以後的這些日子，我竟跟那缺心少肺的木頭人也似，雖也能說能動、能走能跳的，可我那內心頭……如何說呢，彷彿一向都空了一大塊。”
他專注地望向紅藥，鳳眸幽沉，模糊著很多難以名狀的情感。
方纔教冷風吹了半晌，現在熱茶落肚，當真舒暢。
她並非那些遷客騷人，能高歌一曲“我有一瓢酒，能夠慰風塵”，她不過是個俗之又俗的女子，平生所寄非酒非詩、非財非勢、非出息抱負、亦非子孫合座。
“下回我多帶些來。委實是比來太忙，冇空弄這些。”徐玠揮手道，態度極其風雅。
她彎起的唇角垂垂加大了弧度，眸光躍動，如晴空下波光起伏的湖水。
徐玠淺笑著點了點頭：“是，這是新出的，可費了我好些力量到處網羅呢。”
卻不想，那狠話還冇說上兩息，她就自個兒打了臉。
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彷彿現出了一張條幅，那條幅之上寫著：
委實是方纔她話說得那般死、走得那般絕決、態度那般冷硬，本是籌算著此生再也不見對方了。
在給她辦後事的時候，徐玠便將這條幅上的話，雕刻在了她的墓碑上，以茲記念。
前者的大結局，他馬草率虎瞧過，倒也能勉強默寫下來，至於後一本，他倒是底子冇讀過的。
她從不曉得，她本來是“如許”的她。
那一刹兒，她整顆心都漲滿了，彷彿渴了幾輩子的人終是喝到了一口淨水，那種感受，難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