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藥緩緩昂首,並不敢直視當明天子,眸光便停在他衣袍前襟處。
城固縣乃漢中府下轄的一個小縣,是個不豪敷裕的處所,往年還鬨過饑荒。
紅藥心中暗道,伏地謝了賞,雙手接過期,不著陳跡地衡量了一下。
紅藥恭恭敬敬雙手接過鉸花,細瞧兩眼,見其做工倒也精美,隻麵料差了些,絹綢看著便皆有些年初了,色彩發暗,一點兒不光鮮。
宿世在嶺南做了好些年的買賣,銀子一過手,便能大抵估摸出多少來。
嶺南的好日子更加有了盼頭,紅藥心頭竊喜,將錦囊收進袖籠,而後,持續跪在角落裝木頭。
紅藥因正對著車門,恰可見那沿街彩幡招展、人流如織,女人們穿花著柳,笑語盈盈,風中雜著多少暗香,似是胭脂香粉,又似桂子菊香。
跟著聲音而起的,是板屜開闔之聲,隨後,紅藥的麵前,便多出了一隻精美的十樣錦素麵兒錦囊。
這純粹是冇話找話,委實是天子閒得發慌,隨便找小我說話打發時候。
紅藥也曉得這是在問她,凝了凝神,輕聲道:“回老爺,奴是……”
小桃紅乃是鉸花的一種,將葛布、粉絹並紅綢彆離剪出花枝、花朵、花心的模樣來,再以魚膠粘合而成,因隻要小孩手掌大小,又是桃枝花放的形製,故曰“小桃紅”。
紅藥自知其理,卻不成不答,且答得亦不成不當真,便道:“回老爺,我爹孃死得早,七歲的時候被遠房叔叔嬸嬸養在膝下,在曲周縣住了三年,十歲才分開的,到現在已經兩年了。”
“得,得,彆奴了,朕……本……本老爺準你稱‘我’。”建昭帝打斷了她,又咳嗽了一聲。
再者說,天子微服私訪,那就該四周包涵……咳咳,不對,是四周留意、體察民情,老窩在車裡有甚麼意義?
總之,下車走一走,再好不過。
反倒是侯敬賢,見紅藥如此知分寸、曉大抵,心下倒是覺著,這小宮女還是挺懂事兒的。
建昭帝對此底子不覺得意。
侯敬賢儘是髯毛的臉上,再度劃過了一絲嘉許。
這丫頭倒是個可造之材,可惜是宮女,這如果個小寺人,他就認了乾孫兒也不錯。
這還是他頭一次分開皇城,外頭的甚麼東西他瞧著都新奇。
“抬開端來。”他道,語聲不自發地便暖和了起來。
紅藥想著,信手將之彆在了玉禁步上。
皇城裡另有三位活蹦亂跳的公主呢,那纔是建昭帝的親閨女,她顧紅藥不過是賤役,何德何能,竟敢呼天子為“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