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前腳方走,冷香閣的正房,便接連砸壞了兩隻粉彩茶盅。

這是盯著她這隻小螞蟻踩上癮了麼?

說來也巧,她本日穿的恰是宮裡新裁的夏衣,上身是水綠底彩織寶相花香雲紗通袖襖兒,下繫著月白暗銀竹紋挑線裙,鬢橫金雀釵、耳著明月璫,通身高低無可抉剔。

這一日,張婕妤晨起以後,便感覺腦袋有些暈暈沉沉地,攬鏡自照,那臉更加瘦下去一圈。

錢壽芳回聲是,便挑簾出了屋,號召著芳月一同出去了。

一麵說話,一麵便坐去鏡前勻麵。

如何這麼煩!

外客登門,妝容服飾皆須得體,這也是宮規裡明顯白白地寫著的,現在看來,起碼這一點她還是做到了。

錢壽芳怕她當真作下病來,忙拿出常用的藥丸,各式哄勸著,她才吃下幾粒去,再歇了歇,到底緩過來些。

心下雖腹誹不已,張婕妤麵上卻還是笑意盈盈地,又向馮尚宮說了一席話,真真是好言好語、好聲好氣,麵子裡子都給全麵了,教人再挑不出半點錯兒。

馮尚宮謙了兩句,剛正色道:“本日奴婢來此,除宣讀皇後孃娘懿旨以外,尚另有另一件事,要向婕妤娘娘稟報一聲。”

怔了好一會兒後,她方喃喃道:“這一回,不知又要治我哪一宗罪了。”

此事想必亦是皇後孃娘授意,企圖麼,不過是給她個不安閒,膈應膈應她,再趁便打打惠妃娘孃的臉。

“司簿?”張婕妤輕聲反覆了一句,旋即便鬆開了眉心,提聲道了句“曉得了”,又叮嚀:“去把劉喜蓮叫出去。”

張婕妤一臉恍忽,像冇聞聲。

馮尚宮倒還謹守著端方,恭聲道:“娘娘諒解便好。這也是奴婢們瀆職在先,過後自會向娘娘請罪。”

天然,這等小得不能再小之事,除了有限幾小我以外,並無旁人曉得。

此一問,終是令張婕妤如夢初醒,下認識便往身上看。

張婕妤獨坐鏡前,仍舊有些七上八下地,將那胭脂膏子並唇脂略點染了一回,便再坐不住,隻得站起來在屋中踱步。

但是,正所謂心結難紓,又豈是強改便能改得了的?反而是越壓抑,便越不好。張婕妤不但減了飯量,早晨也睡不安寧,更兼身子本就嬌弱,不出三日,便已是蕉萃嬌顏、愁損貴體,如那經了霜的花兒普通,委靡不振。

俄頃,簾外忽又傳來一陣腳步聲,旋即響起芳月氣喘籲籲的稟報:“回主子,錢管事叫奴婢來與您說一聲,來的是尚宮局的林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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