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真下起來了。”紅柳道,一麵拿肩膀蹭了蹭散落在耳旁的碎髮,喘氣聲有些粗重。
“你們傳聞了嗎?吳美人被送回西苑去了。”說話的是個身材微豐的宮女,一身末等服色,瞧著未滿雙十,提及話來眉眼亂動,一看就是個心機矯捷的。
“呀,我的鞋!”耳畔驀地響起一聲輕呼。
此事結局如何,她已然記不太清了,現在聽聞,自是欲知詳情。
不知何時,半空裡飄起細細的水沫子,如墜絮、似飛花,被風拂得四周亂飛,撲上臉頰時,亦是軟綿綿、毛茸茸,比那牛毫更細。
二人竭力快步而行,不消多時,便已行至門前。
見劉喜蓮一臉不歡暢,紅藥與紅柳悄悄對視一眼,皆不敢說話。
這實在也是因了在金海橋一帶,妃嬪們位份低,纔會由宮人自行取水,換作東西六宮,倒是有人送水上門的。
兩小我擺佈看看,挑了小我少的處所站著,並不與人扳談。
那細瘦宮人擠眉弄眼隧道:“傳聞啊,那齊司正帶人把兩位主子拉開的時候,梁美人是好人有好報,也就蹭破了點兒皮,吳淑女但是連衣裳都掉下來了呢,幾乎便要光腚見人,可見惡人必遭天報應。”
疇前,這些皆是劉喜蓮、羅喜翠的差事,現在紅藥她們來了,她二人纔算輕省些。
紅藥一麵聽,一麵感慨。
紅藥她們來到井邊時,井欄前已排起了長隊,三三兩兩的小宮人聚在一處,有說閒話的,有吃零嘴兒的,也有靠樹打盹的。
合法此時,西廂門簾忽地一挑,劉喜蓮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劉姑姑早。”二人忙謹慎問好。
很多長遠之前的影象,在這一刻驀地奔湧而至,與麵前的畫麵垂垂重合,先時恍惚,而後,逐次清楚。
自被張婕妤懲罰後,劉喜蓮的脾氣一日壞似一日,連羅喜翠都繞著她走,紅藥她們更不會招惹她了,很快便抬著木桶出了門。
至於乾東西五所,因建昭帝無子,那處所給幾位大哥麵子的女官住著,平素也有人送水。
“喲,那梁美人可就太冤了,平白捱了頓打。”先頭那眉眼矯捷的宮人說道,一臉地大驚小怪。
嶄新的寶藍鞋麵兒上,不知何時,竟濺上了好些黑泥,瞧來非常刺眼。
“吳淑女都不怕害臊,我又怕甚?”細眼宮人挺了挺一馬平地的胸,完整冇當回事。
看起來,吳美人最後了無聲氣,便應在了此處。
聽了一耳朵閒話,那天光已然微明,紅藥與紅柳排上隊,汲井而回,行至半路,便見東邊的天空黑雲如墨,隻透出一線頎長的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