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木冷落，如同有約。
左手被他穩穩牽著，目光落在白衣上的紋理，手上的觸感並不舒暢，但謝煥曉得，隻要長年握劍的人纔會有如許幾處位置的厚繭。
“你先把髮色的事情措置了，”將手裡的小銀盒子拋給她，沈惟雍笑笑，“彆的我來籌辦。”
思考了一瞬，他伸出玉石一樣的手指，按在紅泥中，挑過她的臉，判定在兩眉之心按下了一枚指腹大小橢圓形狀的印記。好像即將垂落的秋枝熟果。
謝煥忍不住轉頭。
沈惟雍為她勾畫了一雙古書上描述的罥煙眉，展如鶴翼，淡若青山。與本朝流行一時的桂葉眉的確大相徑庭。
謝煥一點就透，隻要她把頭髮措置好，再略加裝潢打扮，任誰也不會思疑她就是朝廷追捕的凶手。
“那我來幫你？”
下認識地吞嚥。
“閣主您......練劍哪？”
謝煥內心猛地一驚——這是......葉蜚！唱的是《長生殿》。
李百喬中間是她方纔見過的易容版沈大閣主。
說罷，也不待她答話。直接扭過臉去，將盤子裡的果子糕點重新擺置整齊。
她向後靠去，展眼平視。
見他一樣樣擺出早已籌辦好的衣樣物品，謝煥有些驚奇，“人皮麵具呢？”
玉牘般的臉頰上頓時騰騰的出現一股熱氣。
葉辭低垂著臉，睫下被琉璃燈投射出一片暗影，麵無神采地跟著他們的腳步挪動，恍若不覺。
“嗯，”葉辭驀地翻臉寒聲，“我現在就是這靜樹，謝煥，你奉告我，你抽的哪門子風？”
見日之光，長毋相忘。
遂不再有貳言，換上那身煙綠對襟，配一條乳花絳紅襦裙，她抬手對鏡為本身略施薄妝。用葉脈筆蘸黑膠拉了下眼尾，又輕車熟路地點了口脂。
“你倒歡暢了，小辭不痛快著呢。”沈惟雍多少有點幸災樂禍。
“好了。”沈惟雍若無其事地直起家子打量。
階邊植著幾棵一人高的火焰形的矮樹，通直的骨乾也隻要筆管粗細，枯黃易折。旁枝精密，大篷大蓬的，還泛著濃烈的艾草味。
熟諳的聲音，悠悠的水磨腔。
謝煥內心有些感佩，也沉著下來，留意身邊的景色和行進線路。
引她入坐，沈惟雍抽出博古架下的暗櫥，“這些都是小辭為你調出來的，一會兒走的時候你就拿去吧。”
在車上就被叮囑過，閣主現在的身份是大虞聖手司如晦的師弟，姓孟名斟，表字平章。故而幾人不慌不忙神采安閒。唯有沈惟雍，一邊口中道著“叨擾貴府”的官樣話，一邊與身邊同為賀壽的人相互拱手致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