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秀垂眸,她淡淡的勾了下唇角,淺淺的一個笑,還未展開便都收斂。她像是泄儘了渾身的力量,怠倦地靠在輪椅的椅背上,看著那不能行走的雙腿,抬起手覆在膝上,卻似重逾千鈞。
終究,她有力地擺手,低聲歎道,“就是她了。”
諸王出鎮一事,一向是她心上的梗,依衛秀此前所展露的見地,不管如何都不該犯這等顯而易見的錯。
濮陽搖了點頭,不會,叔父們要皇位,雖難了點,卻不至於如此周環,天下一亂,諸王爭位,鹿死誰手還不知,過分冒險。
濮陽思惟活潑,她當即想到,衛秀真正幫手之人並非蕭德文!
那會是何人?濮陽心底一亂,極是不安起來。
濮陽見是她,心就冷了下來。衛秀也聞聲了腳步聲,簫聲驟歇,她轉頭,看到她,冇有涓滴不測之色,隻安閒點頭:“見過大長公主。”
她看向衛秀,麵前的人,比當時秀雅很多,也青澀很多。
而那留在晉王府中的主子已不知何時在世人的眼底消逝,回到了邙山。
一男一女二仆,並未對她的話有任何迷惑,也無半點質疑,寂靜地侍立在旁。而衛秀,看著銅製的燭台上那一點如星火般的燭火,出起神來。
她顛來倒去地想,那人會是誰。
濮陽聽得如癡如醉,忍不住朝那處徐行走去。
父皇已經信了張道之之言,乃至連解釋都不肯讓他解釋。可他卻並未措置他,這是甚麼意義?是留待七娘返來,再狠狠懲辦麼?
禁軍受命,半點不敢擔擱地出宮去了。
簫聲安好悠遠,細緻委宛,濮陽聽過很多好的簫聲,卻無一人能及得上此時。“簫韶以隨,鳳凰來儀。”能引得來鳳凰的簫聲,約莫就是如此了。
她趕緊入宮勸諫,何如蕭德文防備她,並覺得她與藩王過從甚密,將她良諫束之高閣。她無法,一麵思考對策,一麵在宮道上信步。
濮陽冇忍住,問:“有一事,願就教先生。如有少主繼位,朝中世家橫行,宗藩強勢,是否當使宗藩出鎮,以免主上為宗親所製?”
不過,提及來,她倒是從中得利了。她臨死前,令長史送去趙地的手書,恰是欲借諸王之手為她複仇。
百思不得其解,夜卻深了。濮陽合上雙目,欲入眠養息,不知如何,腦海中卻呈現了衛秀那雙積滿了黑沉沉的怒意的雙眸。
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衛秀,眼中就如儲藏了萬千肝火。
想到此處,濮陽又覺不對,倘若衛秀目標當真是要引發戰亂,她之死,恰好可戳中諸王敏感的神經,恰好能兔死狐悲,恰好對天子不滿,操縱恰當,恰好讓他們反了,衛秀為何又要來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