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陸嶸巡查堤岸返來,先在前院沐浴換衣,換上常服再去後院看老婆後代。早上那場雨晌午就停了,暑氣蒸乾了空中,陸嶸轉到走廊,就見老婆坐在院子裡的桂樹下,舒暢地搖著一把團扇,中間女兒、兒子麵劈麵坐著,相互喂青葡萄吃。
“時謙哥哥,他為甚麼打你啊,你都流血了……”
遊船就在前麵,陸明玉與母親並肩慢走,湖風涼爽,吹動帽紗飄飄,一眼望去,煙波浩渺,讓人表情都情不自禁地隨之豁達起來。有嫡親相伴,有美景待賞,這一刻,陸明玉是真的忘了楚隨,心無邪念。
“爹爹!”恒哥兒麵朝走廊,最早瞥見父親。
董月兒不熟諳陸家人,她隻體貼楚隨,見楚隨傻傻的,彷彿被人打懵了,董月兒驚駭地抱住楚隨,嗚嗚哭道。
成果呢,到了嶽陽,丈夫就開端繁忙起來了,每天早出晚歸。新官上任三把火,蕭氏明白丈夫的難處,一來心疼丈夫,二來忙著照顧抱病的女兒,蕭氏臨時將那些玩耍打算壓在了心底,現在女兒好了,蕭氏內心一鬆,忍不住就酸了兩句。
陸明玉想躲避的,可她心跳停了,呼吸也停了,耳朵也聽不見了。在認出董月兒的那一瞬,陸明玉就彷彿陷進了一場荒誕的夢裡,她難以信賴,她不想信賴,她想醒來,可董月兒仍然站在那邊,她身邊的男人……
此人,此人,如何如此麵善?
他終究也轉過來了,鳳眼猶帶不知為何而起的笑,熟諳的臉龐,俊美無雙。
嶽陽。
吃著甜葡萄,出口倒是滿滿的酸氣。
陸明玉自嘲地笑,笑容尚未完整展開,眼淚一串串落了下來,心傷透了,大病初癒的身材亦接受不住,雙腿一軟,朝前栽去。
時謙哥哥……
“先歸去。”陸嶸抱起女兒,冷聲道。
陸明玉已經昏了疇昔。
陸嶸冇跟女兒客氣,坐好了把胖兒子抱到腿上,如許女兒又有椅子坐了。
真的是楚隨。
蕭氏就是不歡暢。她一介女流,自出世就冇有分開過都城二十裡以外,解纜前,蕭氏鎮靜極了,早晨靠在丈夫懷裡,說她想去的統統處所,想去嶽陽樓登高遠眺,想去洞庭湖遊船賞景,非論她想做甚麼,丈夫都點頭,承諾地那叫一個痛快。
隔著薄紗,陸明玉怔怔地望著他,眼睜睜看他一樣色變,然後,緩慢鬆開了董月兒的手。
本來這統統都是真的,不是她聽錯了聲音,認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