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永嘉的一根雪赤手指,悄悄戳了戳洛神的額心:“你呀,阿孃還記得疇前剛生出你時,小小一小我兒。那會兒阿孃還在想,我的女兒,何日才氣長大,長大了,必是最美的女孩兒。現在一眨眼,你竟就大了。阿孃老了,你也要許人了……”
頓了一下,她又道了一句,語氣帶著濃厚的誇大之意,也不知特地是說給誰聽的。
現在亦是如此。
“稟長公主,那頭也來了一車,頂在路上,過不去。”高七在外頭應道。
“你要歸去見你阿耶,隨桓兒同回便是。我這就叫人替你清算物件去。”
高桓轉向她,恭恭敬敬隧道:“伯母,侄兒奉了伯父之命,特地來此接伯母阿姊一道歸家去。”
洛神悄悄看向母親。
但也僅此罷了。
蕭永嘉放下本身那隻賞識了半晌的手,轉過臉來,挑了挑一側經心修過的漆眉,丹唇一抿,笑。
……
事情固然已經疇昔了好幾個月,但直到現在,偶然再次想到當時一幕,她仍然還是感到有些後怕。
鬱林王職位崇高,常日卻一心修道,不問俗事,朱霽月便經常出入皇宮。論親,雖中間隔宗,洛神也是要叫她妗母的。
她有些不安,扯了扯她的衣袖,悄悄喚了一聲。
“相公於天下有大恩,皇天如果開眼,怎會叫他絕後……”
高七聽主母如此開口了,隻得持續前行。
車列垂垂行近高家宅邸。
衣袖和曳地裙襬上繡著的那片精美金絲花邊,跟著她的法度,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一陣風吹了過來,恰將前頭懸著的兩張帷幔吹開。洛神看了出去,見朱霽月坐的那輛牛車,前頭帷幔並未遮擋,車內一覽無遺。
洛神能感受獲得,阿弟對這個救過他的人滿懷敬意,乃至於到了崇拜的境地。
“阿孃——”
蕭永嘉神采涓滴不為所動,打斷了女兒,從榻上站起了身,踩著腳下那片軟毛幾近蓋過腳背的富麗氈衣,下了坐榻,回身朝外而去。
這還不算,噗通一聲,雙膝跪在了地上。
她更體貼的,還是父親、叔父、堂兄,以及……陸家大兄柬之,這些她熟諳的、所體貼的人,他們在戰事中,是否毫髮無傷,又到底何日返來。
洛神咬唇。
“聽聞相公懼內,即將半百,膝下卻隻得一女,至今不敢納妾……”
群情聲雖低,卻還是隨風,模糊約約地傳入了洛神的耳中。
洛神望著她的背影,微微發楞,不由想起數月之前,本身抱病後,母親返來照顧她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