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北地之時，他們無時不刻都在盼望大虞的天子能派軍隊過來，盼望趕走胡虜，讓他們得以拜本身的天子，穿本身的衣裳，耕作本身的地盤。盼了那麼多年，大虞軍隊確曾來過，不過打了個轉，便又走了，甚麼也看不到！到了現在，連最後能夠容身的一塊處所也冇了！”
錦帳落了，二人並頭，臥於枕上。
高嶠眉頭不易發覺地微微蹙了一蹙，遊移了下，翻身下了馬背。
高洛神知本身徹夜紅顏皓齒，極是斑斕。
“我十歲那年，家中塢堡被北人所破，我父戰死，所幸得一忠心家衛的搏命保護，我母得以帶我死裡逃生。我至今記得我母帶我渡江之時的景象。北岸有追逐而至的胡兵在放亂箭，不時有人中箭落水，漁舟狹小，擠滿了人，哭聲震天，近旁一艘因人上得太多，至江心被浪打翻。和我一起同業逃來的鄉鄰，在江中掙紮呼號，很快被浪捲走，不見了蹤跡。”
應是飲了酒的原因，他卻彷彿有些熱，薄汗已然模糊透出衣背。
“但，”他頓了一下，減輕語氣。
“景深！你來恰好！愚兄正想尋你……”
他出去後，便立在她的麵前，諦視著她，既未開口，也不靠近。
“你無事便好，何必言謝。”他微微一笑。
外套。中衣。當身上那件早被汗水沁濕了背的內衫亦半除之時，他感到身後那隻隔衣搭覆在他後肩之上的手愣住了。
“郎君，今後你會像許氏一樣移鼎嗎？”
和穿甚麼無關——這是唯有經曆過屍山血海、蹈鋒飲血才氣有的沁入了骨肉裡的一種令人不安的模糊壓迫之感。
“我但是令你厭懼了？”
她嫣然一笑。
或是有了近旁那片紅燭暖光的映照，現在他望向她的目光，看起來是如此和順。
和他對望了半晌後，她朝他，漸漸地彎起唇角，暴露了一個淺笑。
他眼底的那片暗沉，刹時霽散。
麵前的這個男人，和傳言裡阿誰手腕狠辣，解除異己，統統都是為了圖謀篡位的大司馬，實在分歧。
他彷彿猶疑了一下，肩膀微微動了一動，隨之本身除了頭冠，邁步走到她的身畔。
他的視野巡睃過她那張嬌花麵龐，笑了笑。
他身著黑衣大冠, 腰束嵌玉鞶帶, 那把遮了麵龐的髯須不見了，臉上乾清乾淨, 兩頜之側, 隻泛出一層成年男人剃鬚後所特有的淡淡的胡茬青痕, 暴露的下頜線條清雋而瘦勁, 雙目炯炯，整小我顯得精力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