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李穆竟支起了身材,單膝跪於地上。
刁奴們再不敢思疑,倉猝放開了少年。
那聲音彷彿乳鶯初啼,是這少年這一輩子所聽過的最為動聽的聲音。
他接過合巹盞,大掌牽了她的一手, 引她坐回到床榻之側, 二人交臂,相互對望著, 各自飲了杯中之酒。
她輕聲,含含混糊地問。
他的手心,鮮血淋漓,他卻涓滴不覺疼痛。
“不要!”
李穆凝睇著她,眼眸深處, 溢滿了柔情。
高洛神漸漸低頭,對上了地上李穆的兩道目光。
統統人都驚呆了。甲兵被他殺氣震懾,舉動手中刀劍,一時愣住。
“殺了他!孤王重賞!”
飲畢,他放下杯盞, 朝她粲然一笑。端倪英毅,神采奕奕。
他在母親的哭喊聲中掙紮著醒來,看到肥胖的母親跪在不遠外的莊園門口,不住地朝著那些家奴叩首,要告饒過她的兒子。
張家在京口雖是一霸,亦勉強可歸入士族之流,但比起名滿天下的高氏,怕是連提鞋都不配。
一劍穿心。
那女孩兒彷彿感喟了一聲,儘是憐憫和無法。
很多年前,京口有個自北方流亡而來的流民少年,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為了給病重的母親看病,走投無路之下,以三十錢供差遣一年的代價,投身到本地一戶張姓豪強的莊園去做僮仆,每天天不亮就起家,乾著各種臟活累活。
高洛神驚呆了。
他被釘在莊園門口路邊的一根立柱之上,風吹日曬,殺雞儆猴。
一個甲兵終究回過神,狂叫一聲,從後,一劍深深刺入李穆的後背。
他閉著眼眸,溫馨地仰臥於她的身側,呼吸沉穩,彷彿已是睡了疇昔。
俄然,一道女孩兒的聲音,隨風從牛車中飄出,模糊傳入了少年的耳中。
對方嘲笑:“高公家的人要管的事,也是閒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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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你不要管我――”
“不是……”
一邊是阿姊、夫族、皇室,一邊是一個算上徹夜也不過隻和本身見過兩麵的陌生之人。
她尚未說完話,一聲慘呼,一柄利劍從她後背貫胸而出,人便倒在門檻之上。
……
下一刻,她感到腳腕一鬆,伴跟著噗的劍尖入肉之聲,身畔有人倒了下去。
“阿彌,你若不聽話,我便奉告叔母,下次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母親還在那邊,墮淚叩首,苦苦地要求著刁奴們,被此中一人,一腳踢在了心窩,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