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對我如此好?”
他被釘在莊園門口路邊的一根立柱之上,風吹日曬,殺雞儆猴。
刁奴們愣住了。
另個聽起來年事較大的少女話聲,接著傳來。
牛車垂垂遠去。
錦帳再次落下。
刁奴們再不敢思疑,倉猝放開了少年。
刁奴們遊移不決之時,車廂中傳出一道少女的冰冷聲音:“你們是張家之人?我阿叔在建康時,也有所耳聞。傳聞你們張家和京口官員勾搭,借朝廷之名,暗裡增稅,那些交不起的北歸百姓,便叫你們圈走朝廷發放安設的地步。不但如此,連人也被迫賣作你張家莊園的僮仆!張家從中紅利幾分,朝廷便喪失幾分!我本還不信,本日看來,事情竟是失實!京口本是朝廷安設北歸流民的重鎮,你張家不想著為朝廷分憂解難便罷了,竟還趁機從中漁利,壓迫我大虞北歸子民!再不放人歸家,可知結果?”
他接過合巹盞, 大掌牽了她的一手, 引她坐回到床榻之側, 二人交臂,相互對望著, 各自飲了杯中之酒。
劈麵遠處的車道之上,不疾不徐地行來了一輛牛車。
“睡吧。”
就在這時,那陣叮鈴叮鈴的銅鈴之聲又近了。
“阿姐,感謝你呀――”
家奴卻叉手恥笑。
李穆淺笑著,望向她的目光,變得愈發溫和了,忽卻感到一陣頭暈目炫。
牛車並冇有逗留,從釘著他手掌的那根柱子旁,走了疇昔。
張家在京口雖是一霸,亦勉強可歸入士族之流,但比起名滿天下的高氏,怕是連提鞋都不配。
他睜眸,轉臉,亦望向她。
豪強莊園仆人如此獎懲家奴的氣象,或許在這裡,已是見慣不怪。
盧氏如見拯救稻草,一邊墮淚,一邊將事情顛末講了一遍。
當時候,阿誰被鐵釘透掌釘在道旁的少年,又怎敢設想,有一天,卑賤如他,竟能娶到牛車裡阿誰他曾驚鴻一瞥,冰雪美女兒般的小女孩?
……
一年以後,當他能夠分開之時,管事卻誣告他偷了仆人的錢,要將他送官。倘他不肯去,便須簽下畢生賣身之契。
四周的人被驚呆了,反應了過來,肝火沖沖,圍上來號令著要打死他。
俄然,一道女孩兒的聲音,隨風從牛車中飄出,模糊傳入了少年的耳中。
感遭到那雙唇悄悄碰觸本身的耳垂, 閉目之時,她的耳畔, 忽似迴旋起了疇前阿誰新婚之夜,柬之笑著, 密意喚她“阿彌”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