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人在北方父老的翹首期盼之下, 曾一次次地北伐, 但是結局,或無功而返, 或半途折戟, 功敗垂成。
她更曾經想,倘若十年之前,阿誰名叫李穆的男人冇有死去,現在他還活著,那麼本日之江左,會是多麼之局麵?
淡淡血腥之氣,眉下一雙深沉眼眸,便是當時阿誰前來救城的兗州刺史留給她的最深切的印象。
“君擔簦,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
道姑們紛繁朝她下跪叩首,起家後,相互攙扶,一邊抽泣,一邊回身倉促拜彆。
那雙斑斕的眼睛裡,並不見厭懼。而是吃驚過後,天然透露而出的柔嫩和顧恤。
但是明天,連這都不成能了。
她已從床畔站起家,個頭與他肩膀齊平。這般站在他的身前相對而立,被他襯得愈發嬌小。
“夫人,保重……”
洛神曾猜想,父親為她如此取名,這此中,何嘗不是冇有弔古懷今,思深寄遠之意。
或是有了近旁那片紅燭暖光的映照,現在他望向她的目光,看起來是如此和順。
高洛神漸漸吐出一口氣,回身取來一件潔淨內衫,見他本身已除了汗衣,暴露精乾上身,麵龐不由微熱,不敢多看,微垂眼眸,將衣衫遞了疇昔。
高洛神睜眸,見他轉過了頭,俯視著本身。
“我不走。你們走吧。”
“把她抓返來,重重有賞——”
“你無事便好,何必言謝。”他微微一笑。
她的鼻息裡,最後聞到的,是春江潮流特有的淡淡的腥味。
有那麼長久的一刹時,她俄然感到心頭茫然,便沉默了下去。
李穆目光微動,低低地歎了一聲她的名字。
她終究鼓足勇氣,抬起了頭,迎上他的目光。
他的聲音,聽起來嘶啞而僵澀。
大家都知, 羯人軍隊殘暴成性, 每攻破南朝一城,必燒殺奸掠, 無惡不作。現在的羯人天子更是毫無人道,傳聞曾將南朝女俘與鹿肉同鍋而煮,命座上門客辨味取樂。
興平十五年,在她十六歲的時候,她第一次曉得了死彆的滋味。那一年,和她情同親姐弟的十五歲的堂弟高桓,在安定宗室臨川王兵變的戰事中,不幸罹難。
“喚我阿彌吧,家人都這般叫我。”
很多年後,直到本日,她仍然想不明白。
豪傑血膽,威震全軍。
一群軍中初級軍官和兵卒正圍著李穆,爭相向他敬酒。望向他的目光,佩服之餘,更是帶著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