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抓返來,重重有賞――”

她的堂姐高太後,因了十年前的那件舊事,知虧欠於她,亦不敢勉強。

“夫人!羯人已攻破城門!傳言太後陛下在南下路上被俘!榮康領著羯兵正朝這邊而來, 怕是要對夫人倒黴!夫人再不走,就不來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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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光長長地鬆了口氣,情不自禁,麵露微微得色。

那一刻,她被他撲倒在了地上。兩人的臉,間隔近得能感知到對方的呼吸。

偌大的紫雲觀,很快便隻剩下了高洛神一人。

他的雙眸便如此滴著血,死死地盯著她,眸光裡充滿了非常的氣憤和深深的恨意。

他舉高一臂,指著一座立於不遠以外數十丈高山顛之上的風亭:“諸位請看。”

南人在北方父老的翹首期盼之下, 曾一次次地北伐,但是結局, 或無功而返, 或半途折戟, 功敗垂成。

高洛神彷彿聽到了遠處來不及逃脫的道姑們的驚駭哭喊聲和羯兵的狂笑嘶吼之聲。

它吼怒著,向她越逼越近,越逼越近,好像就要將她吞噬。

末端,她的腦海裡,俄然又映出了另一張麵孔。

高洛神的麵前,浮光掠影般地閃過了這很多的畫麵。

高洛神緩緩睜眸,再次說道。

大家都知, 羯人軍隊殘暴成性, 每攻破南朝一城, 必燒殺奸掠,無惡不作。現在的羯人天子更是毫無人道, 傳聞曾將南朝女俘與鹿肉同鍋而煮,命座上門客辨味取樂。

山下如此,半山也是不異。

這氣味,叫她又想起了當年阿誰死在了她身上的男人所留給她的最後的氣味。

當光複故國國土的胡想完整幻滅了, 南人能做的, 也就隻是憑了長江通途偏安江左,在以中原正統而自居的最後一絲優勝感中,徒望兩京,借那衣冠禮法,回味著往昔的殘存榮光罷了。

士人一邊,豪門一邊,中間楚銀河界,空無一人。

她漂泊其間,悠悠盪盪,好像獲得了來自母胎的最和順的庇護。

北伐光複失地,光複漢家故國,是父親這平生最大的夙願。

但是徹夜,這江潮聲,聽起來卻也如同羯騎南下收回的地動般的鼙鼓之聲。

羯兵已經追到了江邊,大聲吵嚷,有人渡水追她而來。

此次羯人大肆南侵,榮康便是前鋒,帶領羯兵南下破城,耀武揚威,無惡不作。

而他,終如此地死在了她的身上。

他彷彿一頭受了重傷的瀕死前的暴怒猛獸,下一刻,便要將她活活撕碎,吞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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