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裴仆射家揀定了做親日期,叫媒人到張尚書家來通訊道日。張尚書聞得李老很多奇異靈應,便叫人接他過來,把女兒八字與婚期,教他合一合看,怕有甚麼衝犯不宜。李老接過八字,看了一看,道:“此命喪事不在本年,亦不在此方。”尚書道:“隻怕日子倒黴,或者另改一個也罷,那有不在本年之理?何況男女兩家,都在京中,不在此方,便在那邊?”李道:“據看命數已定,本年決然不得結婚,穀旦安閒來歲三月初三日。先有大驚以後,方得彙合,卻應在南邊。冥數已定,日子也不必選,早一日不成,遲一日不得。”尚書似信不信的道:“那有此話?”叫管事人封個賞封,謝了去。見出得門,裴家就來接了去,也為婚事將近,要看看休咎。李老練了裴家占了一卦道:“怪哉!怪哉!此封恰與張尚書家的命數,正相合適。”遂取文房四寶出來,寫了一柬:三月三日,不遲不疾。水淺舟膠,虎來人得。驚則大驚,吉則大吉。
非徒妃耦難過失,光陰猶然不後先。
此時已是三且初二日了,尚書道:“明日便是吉期。如何來得及?但隻是等裴郎到了,再定日未遲。”是夜因為德容蜜斯佳期將近,先替他簪了髻,設席在後花圃中,會合衙中親丁女眷,與德容蜜斯添妝把盞。那花圃離衙齋將有半裡,定州是個山深去處。固然衙齋擺佈多是些叢林密箐,與山林當中無異,可也清幽都雅。那德容蜜斯同了衙中姑姨姊妹,儘意玩耍。酒菜既闌,日色已暮,都起家歸衙。眾女眷或在前,或在後,大師一頭笑語,一頭行走。正在喧鬨之際,一陣風過,竹林中騰地跳出一個猛虎來,擒了德容蜜斯便走。眾女眷吃了一驚,各各逃竄。那虎已自跳入翳薈之處,不知去處了。世人道定,奔告尚書得知,百口哭泣得不耐煩。當時夜已昏黑,固然聚得些人起來,四目相視,束手無策。不過打了火把,四下裡照得一照,知他在何路上能夠救得?乾鬨嚷了一夜,一毫無乾。
裴越客看了,不解其意,便道:“某正為本年尚書府婚事隻在遲早,問個休咎。這‘三月三日’之說,何也?”李老道:“此恰是婚期。”裴越客道:“日子已定了,目睹得不到當時了。不準,不準!”李老道:“郎君不得性急。老夫所言,萬無一誤。”裴越客道:“‘水淺舟膠,虎來人得。’大略是不祥的說話了。”李老道:“也一定不祥,應後自見。”道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