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不是從宅鬥、宮鬥內裡出來的“精英”,但是聞絃歌而知雅意,聽得於姑姑此語,就曉得於姑姑是在摸索他是否曉得本身的出身。
祖母本就重男輕女,向來罵她是“吃白食”的,若不是父親母親都心疼她,怕是早早就把她賣了。彼時家中連存糧都少有,祖母心中一狠,就悄悄將她大代價賣給了一戶大戶人家做丫頭。
但是現在,她的老子娘已然垂老邁矣,兄弟沉痾在床,如果皇後和七殿下起了牴觸,皇後拿著她的家人的性命相威脅,七殿下拿著她那兩個侄兒的性命相威脅……於姑姑連想都不消想,就曉得她的家人定是會要她捨棄他們,好好將她的兩個侄兒救下來的。
棠落瑾將手上的佛珠取下來,拿在手裡把玩半晌,隨便往桌上一扔,道:“澤蘭姐姐的二弟石圓很好,姐姐去問問他,是否情願跟著本王罷。”
於姑姑是寧家經心遴選和培養出來的皇後寧氏的陪嫁,天然心機通透。
於姑姑受此驚嚇,本就嚇軟了身子,神采慘白,河柳過來扶著她出去,倒也真像是被家人的事情嚇壞了身子。
澤蘭一愣。
澤蘭感激地曲了曲膝。
石崇磊沉痾半年,昂揚圖強,兩年後就考了舉人。但是等他從口中得知長女去處時,備好了贖金,那大戶人家家裡,那裡另有甚麼石家賣來的親閨女?
先前她隻當棠落瑾是個有一點小聰明的孩童,雖是聰明,但小小孩童纔有多少見地和本領?天然是能哄則哄。
為皇後接生的是於姑姑,第一個抱過棠落瑾的也的確是於姑姑,但是棠落瑾卻自知不是從皇後肚子裡出來的。
澤蘭對棠落瑾,自是更加忠心。
於姑姑麵色悲慼,一時竟不知該說甚麼是好。
棠落瑾已然膩煩了與於姑姑說話,走到書桌旁,一拉紅繩,門外候著的澤蘭、河柳就小步走了出去。
棠落瑾微微挑眉,道:“澤蘭姐姐的二弟,必是性子煩躁之人,既被父親如此怒斥,想來,也該在外頭置個宅子,添上幾個奴婢、小廝了。”
那大戶人家肯花這個大代價買她,緣也是因她邊幅上有兩三分像這家的令媛,又因澤蘭自小識字知禮,悉心教誨了一年,等翻過了年,宮裡采選宮女時,給她許了承諾照顧家裡,就把她當作自家令媛,李代桃僵,送進了宮裡。
可惜石崇磊父親母親接踵過世,直到其宗子石方也考中了舉人,這才使得石崇磊拖到現在,尚未插手會試,去考進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