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婦人,差役、保鑣們不好動她,隻能央有力的民婦將她拉走。

火線撂地的伎女纔講到穆人智自誇“能拐就拐,能誆就誆”,幾個差役都支著耳朵諦聽,恨不能聽完了全場再走。可惜黃大人催促,他們不敢久留,就在背後一片喝罵聲中清開擋路的閒人,問明告狀房方向,驅車疾走。

黃大人叫師爺一言說對勁動, 兼之從莊戶口中問不出甚麼能聽懂的東西,也就上了車, 命差人往城裡趕。

黃提學揮了揮手,叮嚀道:“不在這裡聽了,問出告狀房在那邊,我們先去告狀房尋人。”

那聲腔遠比他們聽過的兩場都更清越,高亢得像是鴿子胸前掛的哨笛被風吹響,聲音迴盪在雲天之上。

若說寫它的人是莊戶,莊戶豈有如許的才學,能依譜填詞,還填得密意致致,令下到莊戶小販,上到他如許的官人也要動容的境地?若說是才子詞人,又怎能如此深切體味佃農的費事悲慘,又如何捨得將一個妙齡女子寫成不人不鬼,滿腔仇恨的模樣?

從這伎女看來,背後安排這事的就必然不是個布衣百姓、販子匠戶之類,而必然是個既深知百姓之苦,又富雅趣高致之人。不然如何能寫出那樣深切的本子,想出如許的新妝?

他號召田師爺上車,眉梢微挑,笑吟吟地說:“我們將車停在這裡,下去聽唱曲兒時,叫人偷走了數匹綢料,這就去縣衙報官。然後我們去見見那位傳說中治得城外大水,救了白毛仙姑的宋舍人――”

幾人罵了一陣,又忍不住低聲問黃巡按:“依大人看,這曲裡唱的究竟是真是假?那王家也是世居此地的大戶,子孫都讀了書的,真能做出如許禽獸不如的事體麼?”

黃巡按眼角肌肉微微抽動,悄悄問了一聲:“娘子住在告狀房,可也是有仇恨要訴?卻不知這白毛仙姑的故事是真是假?”

四周聽著呼聲如潮,恨不能立即撞進告狀房把王家人都打死,補全了這篇《白毛仙姑傳》。守著偏院院門的衙役們在人潮中搖搖欲墜,高呼:“不成衝撞告狀房,不準拿石頭扔窗戶!凡有衝撞羈押院落,打碎門窗的,皆以劫獄罪拿問!”

給一眾有罪待押的人如許好報酬,卻又讓恨他們的人在內裡唱曲兒唾罵,實在不知那宋縣令是如何想的。

難怪城北那伎女已然有七分色彩,還被人說“遠不如她”,便是他幼年時在揚州拜訪過的名流袁道安家的家伎,內裡最出眾的美人拿來與這女子一比,也隻得說聲“遠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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