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泰帝手握奏章,向他微微揚手,問道:“這本奏章是你寫的?你從那邊得知這些將官之事的?”
雖是在禦前奏對如許嚴厲的場合,隻消想起宋時,桓淩就忍不住心中歡愉。天子傳聞他這私訪查案的本領,也自生出了幾分獵奇,命他細細將本身查訪的過程交代出來。
這一番奏對以後,新泰天子看向他時神情中更多了幾分賞識,聲音也放得和緩很多,叮嚀道:“且下去吧,朕自有裁斷。”
轉天一早, 桓淩絕早便從床上起來,到外頭叫人打水洗漱, 籌辦早餐, 然後回到書房拿起明天寫的奏本,對著天光重新查抄。他在起來的聲音極輕, 何如宋時這一宿也冇如何睡瓷實, 等他出了門便展開眼, 爬起來倉促洗漱換衣, 便到書房去找他。
這麼個優良弟子,他是想好好儲存,將來資格到了再培養做交班人的,並不想讓他硬碰硬地彈劾外戚――當今膝下冇有嫡子,兼著中宮虛懸,將來大位唯落到周王身上方是正統,這馬家不是外戚而勝似外戚。
這些“訪問調查”的體例還是他剛到汀州府時,時官兒怕他不會辦案,特地到府城相陪,朝夕相處間漸漸教他的。
宋時抬高身子笑了笑,趁著他可貴誠懇的時候在他頭頂揉了揉:“萬一你被貶了,我把俸祿分你一半兒,供你做個蕭灑名流。”
他說得鏗鏘有力,座上的新泰帝不由得微微點頭,卻壓了壓嗓子,沉聲問道:“你身為戶科給事中,隻宜糾查戶部之誤,如何查到兵科所屬將官頭上?是誰教你行此越權之舉,誰替你尋來這些人的經曆!”
世人紛繁歸去寫彈章,但是奏章尚未遞上去,聖上便已下旨,命都察院徹查兵部此次呈上的將官名單,凡有不稱職者,一概奪職,發往偏僻遠方衛所曆練。
這本彈章寫得非常簡練,冇有那些小官為誇耀文筆而作駢句的風俗。開篇直指邊軍之患,邊關危勢宛在麵前;彈劾諸將亦是有理有據,並非簡樸傳聞而奏,竟將其家世、經曆、交遊狀況列得清清楚楚,連同某日到某處破鈔多少銀兩也細細列舉出來。
哪怕桓小師兄這回彈劾不動兵部,乃至獲咎周王一係,被奪了職,又怕甚麼?大不了今後去官歸隱,冇事寫寫詩、旅旅遊、到各景點留下點兒美食傳說,說不定幾百年後在小飯店鼓吹板上的熱度能豔壓乾隆呢。
這本彈章上去,馬家必然記恨,便是周王心中也不免不悅。現在陛下春秋鼎盛,又似有彈壓諸王之意,倒還無妨事,但大鄭自太祖以來源代天子也都非長命之人,萬一哪天宮車晏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