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鬆腳下幾乎一滑。這風景,就算是殺人也不必然能脫身了。他本身蹲班房倒不要緊,十裡以外,關公廟內,另有個手無寸鐵的女人在給他大哥守墓呢。他有點悔怨本日托大,但他也不是死要麵子活享福的人。
大娘子指的是西門慶的先妻陳氏。孫雪娥作為陳氏的陪嫁丫頭,從小就賣身入府,本身的孃家恐怕住哪兒都不記得了。以後被收了房,也是頗不受寵。此次西門慶冇帶她,多數也是為了甩下一個招人厭的累墜。
這話一針見血。官兵們冇推測這天井裡還冇走潔淨,更冇推測內裡竟然留著一個豔妝女子,一時候眼睛都花了一刻,不曉得該往哪兒看了。
“再胡說一句,下次掉下來的,是你的舌頭。”
“娘子真是美意人,多謝你啦!唉,六姐兒啊,不是我說,當初我是至心想讓你入我家門兒的,那可比甚麼大姐姐二姐姐三姐姐加起來都好一百倍!咱倆如果做了好姐妹,一起做一桌好吃食,那還不是能每天把老爺留房裡?你……唔……”
武鬆一陣陣頭疼,朝她一拱手,“既如此,告彆了。”
出了西門慶家院門,還是不敢鬆弛。瓢潑大雨已經減弱,遠處的燈火忽明忽滅,彷彿是縣裡調來馬兵,前來聲援抓捕了。
孫雪娥一屁股坐下,放聲大哭:“老爺不要我了……冇有家了……”
武鬆一手挾人,一手持刀,不慌不忙地穿過了官兵的封閉線。孫雪娥已經喊啞了嗓子,哭得楚楚不幸:“我的鞋,我的鞋……”
為首的官兵――那是臨時頂替武鬆職位的副都頭――揮一揮手,不情不肯地給武鬆讓一條路。武鬆顛末的時候,還低聲提示:“武都頭,這下你事兒犯大了,下次來抓人的,怕就不是兄弟我啦。”
武鬆的刀插在她耳朵邊上的土牆裡。
四周終究又答覆了一片暗中。零散的幾滴雨,洗刷儘了最後的一串足跡。半輪玉輪從雲彩裡探出頭來。武鬆擺佈看看,已經到了陽穀縣數裡以外。細心聆聽,馬兵已經往另一個方向去了。兩條線路不交叉,今晚可算是安寧了。
武鬆任她喊,一腳踢開門。
“恰是。”
“老爺返來、老爺不返來、老爺返來、老爺不返來……”
武鬆道:“說好了不要你命。你歸去陽穀縣,縣衙裡的人會管你的。”
武鬆有點含混。把一個弱女子拋在荒山野嶺的事兒,一天以內他做過兩回了。就算是凶險暴虐如西門慶,也有資格指著他的鼻子說一句:不算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