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長亭送歸人,去時,滿河星輝、明月相照,而回程時,河麵上已是星光稀落,好些被水滲入的紙燈,載著寂滅的燭支逆流而下,氛圍裡,滿盈著水腥與炊火稠濁的氣味。
長街上行人漸稀,酒樓茶社裡卻還是高朋滿座,偶爾一兩聲清麗的小曲兒傳來,漂渺有若仙音。
黑了,也瘦了些,精力卻很好,看住她的眸光又亮又暖。
何廷正在心底裡唸了句佛。
因而,陳瀅所到之處,行人儘退避。
像兩個小燈膽。
委實是這份兒差事不好乾,他們夫人想甚麼、要做甚麼,底子猜不透,就今兒這一早晨,他已然愁得就差把小鬍子揪光,若再多上幾日,他這好輕易修得的美髯還能不能保住,當真不好講。
兩下裡離得並不遠,快馬斯須便至,裴恕翻身上馬,咧著嘴就走了過來。
他是真歡暢啊。
夜深雲重、風色漸涼,而殘暴的燈火卻消彌了那一絲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