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非不測。”吳太妃的答覆未出陳瀅所料。
“六皇子是被人害死的,這一點無庸置疑,可若追根溯源,那起因卻還在在我的身上。”她神情淡淡,目中不見情感。
她的聲音垂垂低下去,終至寂然。
她略停了半晌,似在清算思路,很快又續:“固然人皆道始天子殘暴,可細讀史乘後我卻發覺,那不過是寫史者為一己之利而用心貶低之舉。秦始皇以製治國、法律嚴明,其在位時,秦乃環球第一強國,無人能及。僅此一點,便可知始天子才真恰是千古明君,而以製治國、以法治國,亦是真正的治國之道。”
“那一世最後即位的,乃是順王。”吳太妃說道。
她淡笑,眼底是激烈的不認同:“就算有內閣、有六部、有科道言官,也因了這裡頭情麵套著情麵、乾係疊著乾係,因而結黨營私為上、抱團投機為尊,老百姓隻能希冀彼蒼開眼、這些人知己發明,才氣活下去。”
悄悄撥出一口濁氣,吳太妃目注遠處,幽幽續道:“先帝駕崩前一年春,皇子們打馬野遊,六皇子不慎墮馬,椎骨被馬蹄踩斷,在床上熬了半個月,到底還是去了。”
她冷著臉,神情介乎於挖苦與義憤之間:“再退一萬步,就算出幾個能臣,若那天子是個混賬的,則也於事無補。更可懼者,那大臣將一應聰明才乾都用來對於天子,君臣鬥法,底下的百姓卻底子無人去管。”
言至此,語聲愈寒:“思來想去,我便發覺,人這東西,實是最不成靠、最說不準的,一念之間,可善可愛、可忠可奸、可生可死,總之,希冀著人的本心去治世,底子行不通。由是,我便想到了暴秦。”
半晌後,吳太妃便又道:“為讓六皇子能在先帝駕崩之初便登上皇位,我公開裡做了好些安插。可誰想,我安排下的人手中有一個卻被蕭氏拉攏,她把動靜捅給了安王並康王之母妃,他二人遂合起手來,殺了六皇子。”
說到此處,吳太妃彎了眉,麵上是欣喜的笑:“提及來,這六皇子雖瞧著不如何打眼,實則倒是極內秀之人,且聰明慎重、堅固果毅,為人又很馴良,且這馴良又非婦人之仁。總之,是個極好極好的孩子,我一眼就瞧出來,他若即位,必成明君。”
她搖著頭,語氣變得格外埠沉重:“一個都冇有。”
元嘉帝這個天選之君,其存活之路,真是艱钜如此。
便在此時,吳太妃卻俄然歎了口氣,苦澀而笑:“在教養六皇子之時,我對他的飲食用物皆極用心,恐怕著了誰的道兒。但是,這俗話說得好,‘隻要千有做賊的,冇有千年防賊’的,我那般謹慎謹慎,成果竟還是叫蕭昭儀投毒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