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過數步,李氏複又回顧,卻見陳劭亦已返身下橋,廣大的白袷衣隨步翻飛,猶似乘風。
冷酷的語聲,被竹風一拂,更加幽寂。
“罷,罷,這些諛詞馬屁,你還是留著與你主子說罷。”陳劭不耐地擺擺手,明朗麵龐上,聚起一個再踏實不過的笑:“我隻問你,那兩小我現在身在那邊?”
一個穿戴二等仆人服色、麵相有些顯老的長隨,自迴廊絕頂徐行轉出,待他行近,便默不出聲地跟在他身後,垂垂地行得遠了。
他嘲笑一聲,又續:“那謝氏二女打通永成侯府婢女算計侯府四女人,隻那婢女笨拙至極,竟當眾說本身是謝二派來的,開口就扳連得謝二隻能強辨。由此亦可知,那謝二實不過一屆愚婦,便再來十個也不是你女兒的敵手,你這時候來做慈父,不嫌多餘?”
“我情願。”陳劭舉袖而行,抬手欲扯衣領,複覺不當,遂順勢將袍擺拂了拂,灑然道:“我自做我的,旁人如何想我從冇放在眼裡。”
他搖點頭,攏袖持續前行,微涼的語聲攜風而來,蕭冷且疏淡:“幸虧你還把你主子當神一樣地貢著,鄉野村夫也比你有見地些。”
李氏見了,眉心便蹙了蹙。
隻是,這神情很快便又淡去,他將頭垂得低低地,快走幾步跟上陳劭,語聲平板隧道:“總之,謝二女人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兩家大禮都快過完了,主子這個忙算是幫到了底。”
柳氏並謝妍算計陳瀅之事,他是展轉聽李氏提及的,當即大怒。
他暴露崇拜的神情來,目視火線,神情盪漾:“主子雄才偉略,知天下之事,以主子之能,查這些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揮手之間,便將那康王後代藏身之處查……”
盧夫人孃家姓張,乃是山西馳名的士族,傳聞家中端方極嚴,純潔烈婦尤多,光牌坊就立了7、八座。
柳氏自取其辱,現在已被放逐去莊子上,怕是再無回府之期,便也罷了。隻恨謝紹,不過趨顏附勢之輩,當年一心便想攀上威遠侯的家世,其膝下兩女使儘渾身解數,恨不能自薦床笫。
卻說陳劭,甫一踏上那曲徑通幽的竹林,耳聽得那千萬竿竹子篩風低吟,他便立時開了口:“謝氏二女遠嫁之事,可做得準?”
行葦被他打斷了,麵現不虞,壓了壓眉峰,到底不得不回,遂擰眉道:“此乃密事,主子自不會等閒說予人知。主子隻叫我轉告你,待康王餘孽儘起,便是我等行動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