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並無人聲,這大雪的氣候,當值的那些人,儘躲在屋中烤火,平常便不甚嚴格的值宿,今晚隻怕更無人情願儘責。
四皇子是個孝敬孩子,一貫很聽寧嬪的話。
見此景象,葛朝義心領神會,很快便下去安插。
風攜著寒意,穿詳確長的夾道,拂亂衣袂,捲過袍角。
他凍得打了個顫抖,再覷一眼四皇子的神采,終是小聲兒勸道:“殿下,這裡風怪大的,您這身子骨又纔好,還當謹慎保重纔是。”
話未說完,她本身撐不住,倒先笑了,世人亦跟著笑,四皇子也摸著腦袋直樂。
到傍晚,那雪沫子便開端一點、兩點地往下掉,因天寒,落地也不化,隻一徑堆積,不消多時,盛都城便鋪上了一層銀霜,已而化作素錦披帛、銀裝素裹。
語罷,抱著胳膊昂首望望天,複又勸:“奴婢瞧著這天兒像是要陰,一會子恐要落雨雪。娘娘還等著殿下呢,殿下早些歸去,娘娘也好放心。”
城外某所院落,一個穿戴青布粗襖兒、麵上有著一道可怖傷疤的女子,趁著最後一抹暮光的餘溫,荷一柄花鋤,推開了小院門扉。
她似是勞累了整日,便是那縱橫半張臉的傷疤,亦掩不去她眉眼間的怠倦。
一行人沉默地走著。
他一起淺笑著走出正殿,淺笑著穿過白石路,淺笑著跨出永樂宮的大門,又淺笑著踏上通往金華殿的夾道。
直到轉入夾道的那一刹,他麵上的笑,快速斂去。
將花鋤依在廊角,她抬手捶打著肩膀,邁著遲緩的步子,抬級而上,熟門熟路地入得西廂。
“摔傷的阿誰內侍,是誰?”他撣了撣衣袖。
她心頭略定,反手將屋門虛掩了,又熟稔地從櫃中取過幾塊豐富的黑布,遮住流派。
這話終是令他回過了神,他“唔”了一聲,振振衣袖:“走罷。”
此際,最後一線天光,亦為夜色淹冇,所幸空中有積雪反光,倒不感覺黑。
那錢玉平也就來了三個月冇到,性子很悶,就跟那鋸了嘴的葫蘆也似,除了埋頭乾活兒,甚麼也不曉得,也難怪混到這個年紀了,連個四等都冇撈著,還在最末一等裡頭混。
天空陰沉,並不見雲絮挪動,唯大片的灰,蒼蒼茫莽、層層疊疊,鋪於禁宮之上,亦將整座都城,儘攏於羽翼。
不過一個最低等的內侍罷了,莫說主子爺了,就連他這個管事,偶然候也不見得都能叫得著名字來。
大塊的灰磚,經年風雨侵襲、行人來去,已無當年平整,裂縫變大、遍及坑窪,幾棵枯草在風裡俯仰,磨得油亮的磚麵兒,下雨時,能照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