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林邊沿，斜掛下落日最後的一痕餘燼，敞亮且光輝，如一把劍，橫亙於天涯。
她閉起眼，倦怠湧上臉頰，她薄弱的身影象承不住這濃夜，幾欲化在這玄色的旋渦裡。
也或許，是天光漸暗，將她的眉眼也襯得灰寂。
空青雲淡，一輪細細的初月彎上來，淡得好似一道虛影。
“傳聞，山東那邊呈現了魚嘴暗號，但是真的？”她問。雖荷鋤布裙，那問話的氣勢，倒是主子對部屬發號施令。
女子聞言，眉峰挑了挑，似含挖苦，然再下一息，卻又垂垂轉作哀涼。
“誰說不是呢，這都春季了。”女子的聲音像沾了水，潮浸浸地。
男人被她說得一怔，旋即對付地點頭：“是啊，這都春季了，那花兒可不早就開敗了麼？”
“再過得半刻，那玉輪就要移到林子上頭，再不得葉影諱飾，然後，這天兒就該黑透了。”女子的聲音也是虛的，飄飄忽忽纏繞而來，絞得民氣頭髮緊。
隻是，那隻被錦衣包裹著的、保養邃密的手掌，將將伸出一半兒，卻又停在了半空。
“哦，是麼？”女子呢喃隧道，秀媚的眼睛裡，刹時浮起霧氣，好似下一息，那薄霧便將湧出眼眶：“那他……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女子點頭淺笑，悵悵如夢：“那些賞花的人裡頭，疇前……也有一個我來著。”
口中說著求歡的暖話，可說話時，他卻朝後退了兩步，複又旋身四顧，神情竟是惶然：“這裡太空曠了，那林子現在也是枝繁葉茂的，萬一有誰路過，我們瞧不見人，人卻能瞧見我們，若再是個口快的，把話傳到夫人耳邊，我還要編大話去圓，多不好？”
四野俱寂，夜風漫卷，湖水悄悄拍岸，林中有細碎的落葉聲。
“王妃此言甚是。”男人似是極其附和，稱呼也不知不覺改了：“老白和蛇眼都很佩服他。再者說，這九年來我們從未曾與他聯絡，就算裴恕動刑逼問，莫子靜也供不出甚麼來。”
女子的麵龐暗淡了下去。
她看著阿誰男人，筆挺地，然眸光卻輕柔，如翩飛的羽，向他眸底觸一觸，又飛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子方纔輕歎一聲，道：“莫先生孤懸邊關十餘年，從未曾露過馬腳。王爺生前也說此民氣誌之堅，平凡人難以企及，不然亦不會委之以重擔，而莫先生更是不負所托，致裴家軍重創，十餘年不得起複，僅此一事，他便勞苦功高。現在他……雖事敗身故，然以先生品性，毫不會損及王爺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