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落雨的原因，巷子上行人極少，卻也平靜。
陳瀅是理性至上主義者，眼中所見，自絕非傷春之景，而是叫人欣然的夏季朝氣。
為一個幾近不成能實現的目標，傾儘統統地前行，到底是對，還是錯？
陳瀅不肯難堪她們，隻得應下，主仆三人略清算一番，各撐著一柄竹傘，下車沿那巷子。
知府大人李珩早便交代下來，統統人不得擾了姑老爺的平靜，違者重責，一乾下人自無違逆。
請人盯行葦的梢，這是在來山東之前，陳瀅便打算好了的。
一個欲“以製治天下”的構造，其誌必不小，可恰好地，它對大楚又似全無興趣。
一旁的尋真與知實，此時倒是鬆了口氣。
房間裡響起纖細的金石聲，清冷而又寥寂，似一尾獨舟，緩緩破開這濃墨般的夜。
而縱觀插手“風骨會”之成員，據陳劭所知，或為如陳勵這般的熱血士子、有誌青年，又或是有真才實學、卻餬口落魄的窮秀才。淺顯百姓卻鮮見。
當初分開濟南時，她冇想到會走得如許久，再回女校，竟已在一年以後，那種等候與切盼，於她而言，亦是久違了的。
陳瀅便上前，與葉青安步至柳煙深處，四顧無人，方輕聲問：“這幾日來，行葦可有甚麼行動？”
不過，她並未教這歡樂衝昏了腦筋，特彆當馬車駛出城門後，她的神情，便已是一派寂然。
行葦以眼尾餘光掃他，心底微哂，麵上卻無神采，將蟬翼箋平攤案上，執起墨錠研墨。
便如“成記故衣”的老闆。恐怕他至死亦不知，他曾在偶然之間，為某個構造效過力。
“此處可便利說話？”她問，倒也冇多拐彎兒。
有葉青在此，委實無此需求，隻她接下來與葉青所言之事，還是不必讓這兩個小女人曉得為好。
陳劭的病，三今後便已病癒，行動坐臥直與凡人無異。
尋真聞言，立時便不樂意了，鼓嘴道：“女人，這可不成，羅媽媽之前特為叮嚀婢子，不叫婢子們離了女人。上回女人跟著小侯爺先走，老爺但是罰了婢子們抄書來著呢。”
“嗒”，門外忽傳響動，陳劭如夢方醒，他微轉首，卻見行葦捧著筆墨等物走了出去。
陳劭低低地“唔”了一聲，將披衫向身上攏了攏。
重返盛京以後，這類迷惑，便經常繚繞於陳劭心頭。
這一刻的他，謙虛而又恭謹，如同這世上統統的仆人，不再像是一小我，而是成為了一件東西、一樣器物，供仆人利用，且隨時能夠捨棄、替代，乃至於扼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