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正縮在角落裡。
因供詞內容過於繁冗，供應證詞者近五十，她來不及謄抄，隻得先摘錄重點，有挑選性地停止比對。
陳瀅怔忡地坐著，數息後，下認識地伸手，自攢盒兒裡揀了一粒梅花酥。
半夏兀自低著頭，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子沮喪，其神采、行動與身形，亦並無不天然之處。
陳瀅“嗯”了一聲，一時未語。
那是她熟諳的味道，但是，細品之，卻又……有些不一樣。
陳瀅眉心緊蹙，總感覺，這份供詞當中，有一個很關頭的點，被她忽視了。
半夏手指交握於膝，指骨泛白，語聲極輕：“回您的話，女人身邊除了婢子，另有一個紫蘇並幾個粗使婆子。因先頭在雷擊木賞景的時候，紫蘇不謹慎崴了腳，女人美意，命那幾個婆子扶了她漸漸兒走，女人便隻帶著婢子一人返來了。”
也不知誰給了她一張小杌子，她惶惑然坐著，見人來了，更加縮成一團，渾身亂顫，似再無起家餘力。
裴恕卻不曉得，他又獲咎人了，樂嗬嗬走出去，看也未看彆處，張著兩手行至陳瀅跟前，濕淋淋的指尖還在滴水。
陳瀅望她一會兒，擱下茶盞，溫聲問：“半夏，事發之時，為甚麼你們都冇陪在三女人身邊？”
陳瀅不由有些恍忽。
屋中很靜。
揣測半晌，陳瀅換了個題目：“你們女人身邊的丫環，想必不但你一個，那如何你走了以後，她身邊再無旁人？彆人都去了那邊？”
還是找不到任何馬腳。
半夏聞言，眼圈兒一紅，低聲道：“回陳大女人的話，那雷擊木附近有好些大石，因女人非要爬到石頭上去瞧那樹芯，紫蘇苦勸不住，便說替女人探路，成果滑了一下，就把腳給崴了。”
棚外正守著兩個婆子，見她來了，忙殷勤挑簾，複又笑著施禮：“給女人存候。”
“女人，小侯爺來了。”簾外驀地傳來尋真的聲音。
陳瀅歎一聲，揮退世人，命尋真守好流派，旋即坐去案邊。
多說了幾句話，她的嚴峻似得以紓解，語聲變得連貫了些：“厥後女人便想起，那妝匣子裡剛好收著一串兒瓔珞，便命婢子去拿，婢子便去了。”
雖不是鞠問專家，但一些根基的微神采，陳瀅還是曉得的，而綜合各方資訊來看，半夏所言，根基失實。
半夏始終低頭坐著，手與腳軟塌塌地，像是叫人抽去了骨頭，連哭都哭不出來，獨一徑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