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恕忙迎上去,問候一聲,順理成章地陪在他身邊,去尋陳瀅。
這些皆是王家仆人,乃是王佑帶來的。
山風四起,簾幕“撲啦啦”作響,細碎的陽光翻卷而來,薄白的一層,像落了霜。
她實在另有些躊躇,不知是否該說實話。畢竟這藥並未曾在人身上做過實驗,冒然利用,過分冒險。
“恰是如此。”鄭蕙如重重點頭,見四下無人,聲音也加大幾分:“是以上,我固然把青黴素給帶來了,但這藥也隻在植物身上實驗過,雖有奇效,但到底未曾在人身上用過,如有個萬一……”
語罷,她上前一步,輕聲道:“店主,那青黴素雖有個大模樣兒,但我記得店主之前曾道,這藥有人用了會不大好,我就有些擔憂,我覺著店主如果要用的話……”
最裡頭的一間,王敏荑正在接管太醫診治;當中一間,兩名藥僮正忙分揀藥材,搗藥煎藥。而陳瀅所處的,則在最外間。
問出這話時,他麵色無異,唯有一雙眸子,深不成測。
“你們在說甚麼?”門簾忽被挑開,冷風劈麵,直掃得二人衣袂亂飛,倒是王佑與裴恕大步走了出去。
她拍了拍藥箱,神態沉穩:“一應傢夥什都帶來了,大件兒的都在背麵,店主放心。”
她並未遊移太久,很快便下決計,上前兩步,低聲對王佑道:“好教您曉得,長輩前些時候開了間女醫館……”
陳瀅二人俱吃了一驚,忙上前見禮。
她本就生著病,王佑恐怕她病上加病,便嚴令封了口,隻帶著大管事一房下人過來,現在忙裡忙外的,便是那管事一家。
他入迷地望著案上博山爐。
王敏荑是他的小女兒,自小嬌養,他再想不到,他的女兒竟會遭此無妄之災,如此存亡一線。
見他直接問了出來,陳瀅反怔了怔。
一隻巨大的藥箱,正擺在鄭如蕙的身邊。
這的確是個很嚴峻的題目,對青黴素過敏的人,嚴峻者可致死。
隻要一想起女兒慘白的小臉,他就恨不能以身代之。
爐中拿香灰溫著一塊龍涎花篆,不見雲蒸騰,唯有香凝然,蘊得滿屋幽寂。
“太醫說了,那箭目今先不能拔,要視三丫頭的景象而論;但是,若不拔箭,僅靠湯藥保持,難以耐久,另有她體內毒素,也肅除不儘;如果拔出箭來,血或可止、毒亦可除,隻傷口極易傳染,太醫也不能鑒定三丫頭她能不能……”
方一出門兒,便見遠處倉促行來數人,搶先男人穿戴件半舊袍子,麵帶病容、滿臉焦色,恰是王敏荑之父王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