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使得？”元嘉帝笑容暖和，看向蕭太後時，正如孝子望慈母，深切之間，又有渴念：
郭媛此時倒很靈巧，起家應是，拂一拂鮮麗的紅裙，行兩步，忽又回顧，意若流連：“皇祖母，我想起來了，那宮粉開得可高了，我怕折不到都雅花枝呢。”
元嘉帝連座兒都賜了，可見陳瀅深得帝心，她這個皇太後若此時罰了陳瀅，何異於下元嘉帝的臉？
最後一字落下，她提步跨過門檻，方一舉眸，神情便滯了滯。
“哀家來得俄然，冇擾了陛下批摺子罷？”沙啞而富於磁性的語聲，是遲暮的美人兒調子，恰是蕭太後在說話。
還未待她想明，殿門前，便又響起彆一個女子的聲音：“郭程氏見過陛下。”
她伸手扯住蕭太後的手，搖了幾搖，複又悄悄昂首，看一眼裴恕，再垂眸斂首，長長的睫羽輕顫著，似怯似羞、似喜似嬌。
“哦？”蕭太後轉眸，螺子黛刻畫的眉，彎彎若柳，這一刹兒，向上聳高幾分：“既然不是甚麼閒事兒，那陛下召他們來何為？”
待世人皆坐定，蕭太後便道：“陛下，哀家這廂委實有些急事兒要說，隻這事兒到底也是……”
雕花槅扇後，並立於側畔的一雙人影，忽入眼目。
“喲，哀家這年紀大了，眼神兒就跟著不濟，竟冇瞧見裡頭另有人呢。”三兩句話，圓過場麵，又抱怨元嘉帝：
“陛下也真是的，不早說一聲兒，哀家都不曉得陛下正與人說閒事兒，早曉得就遲一刻再來了。”
蕭太後“喲”了一聲，悄悄拊掌：“這話倒說得是，可見哀家是老胡塗了，那宮粉梅生得高大，你這小人兒那裡折得了？”
她停聲不語，歇幾息，又道：“……說來這也算是家事，他們幾個小孩子家便不必聽著了。”
蕭太後柔笑一聲：“哀家就說呢，陛下整天忙著公事，批那很多摺子，也該鬆泛鬆泛，哀家這就不請自來了。”
便在這笑聲中，元嘉帝擱下茶盞，肅容正色、語聲冷亮：“來人，記。”
她淡淡轉眸，瞄一眼堂下。
那一刹兒，她的神情有些龐大，似不虞、似微惱、似憤懣、又似無法。
嚴峻且澀然的語聲，吐字倒清楚，官話也極標準，似曾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