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葦今兒去外頭跑腿，辛苦了，一時你派人去賬房領一錢銀子，就說是我賞的。”陳劭溫笑道，明朗語聲，蘊著和暖與溫善，教人打從內心暖將上來。
陳劭癡望著被風捲起的簾幕。
內宅丫環，通行的敬稱便是姐姐，行葦雖比她大，這一聲姐姐倒是當叫的。
陳劭聞言，不怒反笑，拊撐道：“好，好，好，那我就等著瞧你主子的君子之腹了。”言罷，也不待他答，提聲便喚：“巧兒出去。”
他又去看陳劭，像有些幸災樂禍：“你可很多留意，陳勵現在正在乾勁兒上。我曾聽主子說過你當年之事，隻怕他與你當年也差不離。你如果勸不動他，主子那頭兒怕是難堪，我也不好交代。”
陳劭放下簾幕，垂眸打量著本身的手指，忽爾一笑：“你主子是甚麼人，我比你清楚。”他回顧望著行葦，時晦時明的眸，陰鷙而冰冷：“等你死的時候，你就會明白我這話的意義了。”
風又拂了過來，暗香浮動，不知那裡的梅花開了，然此處，花樹皆寂。
他的聲音拖長幾分，看向陳劭，目露深意：“陳勵那一頭兒，可真得謹慎。傳聞他硬從老成那邊買了幾件衣服走，也不知他要做甚麼，所幸老成做買賣誠懇，我指定的那幾件他冇賣。你這個當二哥的，可不能這麼白看著。哪怕分了府，你們骨肉裡還是兄弟。”
“你也下去吧。”陳劭單手挑簾，頭也不回隧道。
行葦在他身後回聲是，停了半晌，終是忍不住調侃：“老爺也太謹慎了些，連我去後院交差的事兒都免了，恐怕我害了誰似的，這又何必？”
“母親……許老夫人是美意，巧兒也很好。”陳劭麵色淡然，唯凝在他臉上的視野，冰冷如箭：“你也勿要扯東扯西。在國公府時，人多眼雜，臨時先不提。我們搬出國公府後，你有大把機遇與我說實話，為何絕口不提此事？”
陳劭目視錦簾，神情懶怠：“你主子就是為了這個，才叫我與陳四老爺麵談的？”
陳劭向他投去一個眼風，極淡，亦極冷：“一條狗也來講甚麼交代不交代，的確笑話兒。”
行葦怔了怔，旋即嘲笑，躬了下身，揚聲道：“謝老爺賞，主子先下去了。”
陳劭定定地看著他，很久後，驀地一笑：“很好。”
青漆院門半啟，巧兒的身影正跨出院門，再往旁看，院角的梅樹上，積雪在陽光下晶瑩剔透，幾隻麻雀棲在枝上，啁啾間關，起起落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