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聲未了,已是慌不擇路奔出去,還幾乎絆倒階前,所幸被宮人扶穩。
風拂樹梢,幾片黃葉在半空扭轉,腳下是微枯的草地,偶有幾朵秋開的野花,經了前幾日風雨,亦被摧折殆儘,枯草間落幾星泥濘的紅。
“小侯爺?”蕭太後詫然,與長公主對視一眼,各自迷惑。
郭媛“哎呀”一聲,捂臉不依:“皇祖母諷刺人家,人家就是說說的,皇祖母不準笑。”
見她竟真害臊起來,蕭太後倒驚奇,一旁的長公主也坐直了身子,訝然問:“阿嬌,你不是說著玩的麼?”
她低下頭,白生生的指尖纏著流蘇結兒,霜打了茄子似地,孤傲嬌弱、惹人垂憐。
長公主吃了一驚:“阿嬌,你不是……”
語罷又笑,滿臉高傲歡樂:“我們阿嬌生得美,脾氣又好,出身崇高,又通琴棋書畫,實是頂頂好的女人,求娶的人家定要從東城排到西城去,到時候,皇祖母要叫那求親的排著隊,讓阿嬌自個兒挑。”
“阿嬌說的小侯爺,莫非是寧夏威遠侯,裴恕?”蕭太後搶先問,神情微肅。
郭媛更加羞紅了臉,又強作出不在乎來,昂頭道:“阿嬌雖小,卻也知令媛易得、夫君難求。阿嬌是母親的女兒、是皇祖母的孫女,可不能學那些小家子作派,冇的給親人們丟臉。阿嬌想說就說、想做就做,就算被人笑了,也斷不會裝模作樣。”
郭媛更加垂下頭,細細的一聲“嗯”,自鴉鬢間飄出,輕不成聞。
蕭太後怔了下,“噗哧”一聲笑起來,忍俊不由道:“啊喲,阿嬌這是女生外嚮啊,這就真瞧上了哪家少年郎了。也罷,你說與祖母聽聽,祖母替你長掌掌眼。”
“祖母這可得好生聽著了。”蕭太後也坐直身子,又是笑、又是垂憐、又是歡樂:“阿嬌且說說,你本身相中了哪家才俊?”
彼時,那病歪歪的裘家四郎正娶新婦,裘家為喪事忙個不斷,夏嬤嬤花重金打通兩個婆子,在結婚當晚,往那新婚佳耦的食水裡,加了些料。
孀婦自是瞞下這個奧妙,但是,郭媛卻一清二楚,乃至就連對方悄悄尋醫問藥、求神拜佛,甚而買符水偷偷來吃,這統統掙紮哀告,那兩個裘家婆子都偷偷探聽了來,儘皆奉告夏嬤嬤。
攜芳前幾日受刑不過,已經死了。
這話更加引得蕭太後發笑,心下卻益發歡樂,深覺此子純真,迭聲道:“這話纔是,這話纔是。天家之女、環球唯尊,與那些平常深閨女子自不一樣,那般作喬作致、故作姿勢之舉,最叫有煩厭,還是我阿嬌有派頭、有見地,祖母很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