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寂靜地退了出去,水閣頓顯空曠。
也不知他們能聊些甚麼。
陳劭親拿了,轉交陳瀅:“這是為父叫人專替你製的,統共製了十二柄,你換著用便是。”
郭婉皺起眉:“再這麼拖下去,等我曉得的時候兒,滿都城怕也都曉得了。”
依窗的少女在冷風中細數落英,歎光陰易逝;羈旅的過客,飲一杯濁酒,鄉愁漫漫,浮生若寄;而湖畔的船伕,則在寥風葦葉中期盼,望那一竿青篙能多釣起幾尾活蹦亂跳的魚兒來,好作盤中餐。
“那父親可看出些甚麼冇有?”陳瀅又問,眸光的餘波,向裴恕身上漾一漾。
百步以外,始見樓台,無不軒麗,彷彿皇族風骨。
青衫溫潤的男人,莫名便黑了臉。
陳劭也在眯眼。
又多了一幫手套,再加三塊帕子,小匣子都快放不下。
也不太像值七百兩銀子的模樣。
沉默了半晌,陳劭神情複如初,打量陳瀅。
“如此。”陳劭垂目望她,驀地伸手,向她發上悄悄一拍:“阿瀅長大了,有本領了,為父比不及。”
“那女兒便去了。”她朝後退了半步,屈身施禮。
陳瀅也瞧見了,唇角便噙起笑:“小侯爺,我先走了,您去忙吧。”又指指那柄大傘:“這傘我帶著了,多謝您。”
就是很難堪。
他咧開嘴,看她與陳劭說話,那水晶釵子晃啊晃地,流蘇打在烏鴉鴉的鬢邊。
這般想來,他好似未曾回贈過她甚麼,要不然,打支都雅的釵子送她?
一根細細的朱漆篙子,便擱在她身畔,纖長的魚線拋入水麵,隱於萬千雨點打出的波紋。
過後再想,他贈的些許小物件兒,前朝古物居多,件件皆是佳構,又想起聽李氏提過,他書畫雙絕,最擅辨真偽,當年亦是京中馳名的才子,來往朋友頗多雅士。
陳劭撐傘的手,略略一緊。
真是好大手筆,製傘都是成打的。
裴恕竟然還咧著嘴。
馬車駛離時,她掀簾望去,見陳劭舉著傘與裴恕說話,灰傘下青衫如舊、青傘下玄袍若夜,劈麵而立,皆含含笑。
縱使猜到了答案,陳瀅還是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
話音方落,瑪瑙忽地倉促走來,恭聲稟告:“夫人,司馬管事返來了。”
陳瀅微覺難堪。
“司馬還冇返來麼?”她懶洋洋地問一句。
郭婉笑起來,待她走近,打趣隧道:“你如何走那麼慢,怕踩死螞蟻麼?”
陳劭神采不動,似對她的難堪毫無所覺,執傘踏前:“為父送你去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