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郭媛呢?
陳瀅點了點頭。
在這個期間,很多時候,私刑是大於律法的,特彆是皇族,再者說,仆人獎懲出錯的奴婢,有甚麼錯?
從小到大,她身邊死於“疾病”、“不測”的宮女、小監與丫環,不計其數。
聽裴恕所言,長公主的供詞,必定是拿不到了。
但回身時,他又規複如常,持續講下去。
這實是意猜中的答案。
“縣主那邊,能問供詞麼?”她問道。
一身桀驁、骨子裡冒匪氣的傢夥,恭維起人來,莫名變得風趣。
陳瀅輕吸了口氣,在院門邊略略轉首。
到那一日,如郭媛如許被皇權壘積到高處的惡人,將會走下神壇,被剝奪統統生殺予奪的權力,迴歸到淺顯人的範圍。
陳瀅被他逗樂了。
郭媛的大出血,也能夠解釋為葵水,至於投毒之說,隻是彩絹自承,並無旁的左證。
或許那樣也不能完整製止罪過,但起碼,會讓他們在為惡時,有所畏敬、有所顧忌。
裴恕順著陳瀅的視野看疇昔,微帶虎魄的瞳人,帶著一點纖細的情感。
郭媛無辜麼?
“是後一種。”裴恕轉首回望她,眼睛裡有模糊的激賞:“你真聰明,聽個大抵,就能猜出全貌。”
隻是,話說出口,她忽地憶及昨日,管耀與鎮遠侯私語,二人立在甬道絕頂,陽光灼灼而來,班駁樹影落在他們臉上,凝重沉鬱,這畫麵猶自印在她腦海。
“管先生驗出毒藥的成分了麼?”她問,凝睇傘外被煙雨籠住的遊廊:“再有,下毒的伎倆又是如何?既然是分開下的,又是如許龐大的毒物,應當不是一天得成,幾天或者十幾天的工夫總要有的,卻不知長公主府本身可查出來些甚麼?”
他明顯是不信的,隻是,郭媛是受害者,她不肯說,旁人也不能相強,就算是徐元魯如許的三品大員,在皇親國戚麵前,在皇權的威壓之下,亦是冇法。
“管先生斷出來了,確切是中毒,且這毒很毒手,像是十幾味甚或是幾十味藥材混成的,生髮有前後,而緩急卻含糊,君不君、臣不臣,有如數人合力拔樹,樹倒人散,不知誰主誰次。”裴恕答,慨歎一聲,伸手彈幾下傘骨,錚錚嗡嗡,似在伐鼓。
他忽地笑了一下,抬手又去彈傘骨:“據察,縣主這半個月裡,倒有一半兒住在長樂宮,剩下幾日除一日歇在家,餘者皆在外宴飲。這般看來,縣主也真是挺忙的。”
門外積水成潭,蓄滿落花,深緋與淺粉,另有鵝黃嬌白。月季花架還綠著,冒出幾顆新出的花苞,極濃烈的色彩,酒醉般酡豔,倒像開在東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