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瀅覺得,流民營的事情會永久擱置下去時,裴恕的信卻忽忽而來,開口就要她疇昔。
他信步朝前走了幾步,仿若要賞一賞這春日煙霞晚照的美景,卻又忽地停下,遊移半晌後,迴轉到禦案邊,將那語文講義兒給拿了,淡笑著自語:“再瞧瞧吧,看另有些甚麼。”
他在信中請陳瀅儘快前去登州府一趟,說“有要事相商”。
說罷了這話,他的視野又掃向了其他的講義,終是提聲叮嚀:“來人,把這些講義都給朕送到宣德殿去。”
要培養出真正有效的人才,就隻能狠抓講授質量,嚴守規章軌製,起碼以目前門生的程度,她們是不宜於用心的。
國公爺好輕易把位子擺正了,現在正得著聖眷,這下倒好,陳三女人整出個甚麼講義兒來,就把陛下給氣成了這模樣。
大楚是他的故國。
早在一個月多前,裴恕就曾來信說要去往登州府,調查流民營的火警景象。
這行動天然又惹來了很多非議,又因女校從不歡迎來訪之客,除了手頭持有出入證的少數人等,餘者全都被擋在門外,縱使參議夫人來了,也一樣吃了閉門羹,因而,陳瀅便又被扣上了“不懂禮數”的帽子。
元嘉帝笑了笑,翻開手頭講義,就著窗邊的脈脈餘暉,細心地讀了起來……
放眼放去,巍峨的群山之間,無數座堡壘凹凸交叉,聳峙於大楚朝的邊疆,互為保護、互為支撐,交叉成一條條鋼鐵般的防地,保衛著身後的故裡,保衛著餬口在這片地盤上的父老鄉親。
賀順安的腰彎得更深了,額頭盜汗涔涔而下。
唉,作孽喲。
當說到最後一個好字時,他的麵上,竟同時湧起歡樂與悲壯的神情,瞧來很有幾分猙獰。
歸正已經充足離經叛道了,陳瀅並不介懷再多被人指責幾句。
三月末的氣候,東風溫軟,恰是一年中最好的風景。
在她看來,黌捨本就是傳道、授業、解惑的場合,不是供人觀光的植物園。門生們的課業也並不輕鬆,哪來的閒工夫應酬這些貴婦?
元嘉帝這說的必是反話,所謂的“好”,實在就是“很不好”、“非常不好”的意義。
但是,一個月疇昔了,陳瀅卻再未曾收到他的隻言片語,郎廷玉也隻來過一回,直道“我們爺有事兒,斯須不能離京”。
不但是他的,亦是千千萬萬名將士的,是無數辛苦耕耘、任勞任怨支出的農夫的,還是那些懷滿懷壯誌、奮勇求進的士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