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此時聽得她的答覆,深深望了她一眼,勾了勾唇,也未曾再就此多言,隻持了那票據,指了幾個名姓,溫聲道:“這幾位均是世家裡掌權的,開春後采選,選的也都是他們家的小娘子,攏共算來,不過四位,這四個,必須讓她們進宮,好全了這幫人的念想。屆時京畿另有送選的娘子,你便跟著你的情意,信手點幾個留下便可,不必過問於朕。”
她心中暗道:前次是高儀潑了她一身,這一回是令儀吐了她一身,這兩個小娘子,倒也算得上是她的朱紫了。
常常此時,她便會想到傅辛曾親口說的,“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之所不能成”。隻要她強忍著,假作順服,扮作逆來順受,嫁狗隨狗,那麼光陰久了,總有一天,他會對她心防稍減,到時候她便能趁虛而入。
傅辛眯起眼來,遽然扯了她傾倒於軟榻間,聲音嘶啞道:“朕多多耕耘,你必能爭氣。”
或許是老天爺也助她一會兒,那令儀公主早就嘴饞,想嘗一嘗那酒液,眼下見阮太儀走了神,便迅疾地舉起杯盞,咕咚咕咚喝了好一大口。那酒的酒勁甚足,開端時令儀還無甚反應,冇過量久,哇地一聲,全都吐到了流珠的裙邊。流珠嚇了一跳,知她偷喝酒,斥了幾句後便命婢子去端醒酒湯,同時抱起發暈的令儀,往偏殿步去。
流珠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一笑,柔聲道:“兒有無妒忌,一點兒也不打緊。兒冇有阿姐的福分,得不著陛下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的盛寵。命裡無時,切莫強求。”
數日過後,便是百官宴。宴上達官朱紫杯觥交叉,談笑晏晏,流珠飲了幾盞酒後,便冇了興趣,隻喚來令儀近身,持著羊毫,蘸酒寫字,教她背詩。待到宴酣之時,傅辛又被幾位世家大臣重重圍住,喝得酒意上頭,俊美麵上已然現出酡紅之色來,流珠心上一蕩,眼神便緩緩瞟向了不遠處的徐子期。
流珠低眉道:“官家就在麵前,自是不消再想。”
金輿玉座寒灰裡(三)
過年期間,宮中宴席不斷,這也是流珠最期盼的時候。宮宴之上,人多眼雜,她與徐子期說話便也能便利很多。隻是自打前次在徐子期班師返來的那場宮宴以後,兩人雖時不時打過幾次照麵兒,說過幾次話兒,可實打實、肉貼肉的親熱,倒是再也未曾有過,最多也不過拉拉手兒,親上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