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看著他去的方向,推測該是去找程校尉喝酒了,叮嚀下人將李公子帶回了客舍。
兩滴溫熱的淚滴在張士釗露在錦被外的手背上,沿著皺巴巴的皮膚,漸漸地滾落,張士釗怔怔地看著柳姨娘麵上細細的紋路,當年豔冠都城的柳兒也老了,蘇清蕙呢?
因她是四品知府家的蜜斯,獨一的嫡蜜斯,備受嬌寵的女兒。
那晚,他滿心期翼,一起上冷靜地在內心策畫如果她記恨他,他該如何?如果她自此不肯多看他一眼,乃至閉門不見,他又該如何,很多忐忑驚駭的動機伴跟著那櫻口瓊鼻,那纖纖素手,在張士釗的腦海裡來回翻滾。
張士釗心下不放心,研磨給蘇清楠寫了一封信問及家中狀況,開端一句,提了一句蘇清蕙。
張士釗微微一歎,問道:“柳兒,我病了多少時候了?”
“夫人呢?”張士釗啞聲問道。他彷彿夢見了二十多年前,他大婚的時候,他翻開紅蓋頭,蘇清蕙睜著一雙吵嘴清楚的眸子,悄悄地看著他,那雙眸子,是他見過最亮的眸子,他的夫人是個美人。
這一次,是她的夫人。
婚後第一年,蘇清蕙便跟著他前去各地宦遊,他常常酬宴帶著她一起,看她三步成句,七步作詩,佳詞妙句信手拈來,在一幫脂粉堆裡,如日光般刺眼。
張士釗混渾沌沌地展開眼,便見著柳兒伏在她的床前,眼下也是一片青黑,對著他輕柔地笑道:“老爺,你是不是夢魘了?我見你喉嚨裡一向在囫圇地喊著甚麼,怕老爺被夢魘住了!”
柳姨娘垂著眼,這麼些年了,本來,老爺心上一向掛念著後院裡的阿誰女子嗎?悄悄地將棉被往張士釗的頸下壓了壓,低低隧道:“夫人還在後院裡頭呢,傳聞新作了幾張畫!老爺如果想見,妾身幫你去請夫人!”
蘇清蕙是在正月過後才從倉佑城返來的,事前未打一聲號召,她到家的時候,張士釗並不在家,而是去錦城赴總督大人的宴席,一去五天,中直接到管家的信,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近三個月的音信杳無,他乃至覺得她不會返來了。
他未曾想他夙來隻愛詩詞歌賦,雙手不染灰塵的夫人,竟也有這等小後代情腸的時候,在新婚的第三年,他驀地間驚覺這不過也是一個不滿雙十的小女孩,甚麼樣的弊端,值當堆在那荏弱的肩上一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