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俄然傳出很大響動，衛屹之倉猝回身排闥出來，倉促繞過屏風，就見謝殊正被鐘大夫扶著趴在床沿嘔吐。
薄薄的晨露在廊下花草間固結，這一夜有貴族王公醉倒不醒，有百姓百姓狂放倒置，槳聲燈影還是在，各有各的喜樂，各有各的憂愁。
他回到房中坐下，忽而感到一絲不安。
沐白看著不省人事的謝殊，聲音裡都是哭腔：“不能再灌了，公子會撐不下去的。”
謝殊端坐案後，眉眼安然，捧著盞茶笑眯眯地看著他：“甚麼動靜？”
一早謝殊起床，就聽門外樹上有喜鵲在叫，她換上簡便的雪綢寬袍，竹簪束髮，洗臉時感覺神采有些慘白，便問婢女有冇有胭脂，要略微潤色一下。
有人捧著河燈放入秦淮河中，祭奠死去的將士們，燈火如豆，從倒映了一天星光的水麵上飄過，去了不著名的遠方。
建康城中今晚必定無人入眠，大師堆積道賀，紛繁歌頌武陵王的功勞，偶爾也有人提到丞相，可貴地多了幾句好話。
謝殊張了張嘴，聲音輕飄飄的：“現在甚麼時候了？”
一旁的沐白用袖口抹著眼淚，鐘大夫拍了拍他的肩，將他攙出門去。
“謝殊，你敢放棄嚐嚐！”他咬牙切齒，用力捏開她下頜，將藥灌出來，但她底子冇法吞嚥，全都漫了出來，白衣被血漬和藥漬沾汙的狼狽不堪。
“那倒不是。”沐白垂下頭：“實在公子身材早就不好了，鐘大夫也找不出啟事，隻說危及不了性命，但不能過分勞累。這些光陰以來公子一向在保養身材，也有些結果，本日中毒倒是事發俄然，我們誰也冇有想到。”
衛屹之在床沿坐下，盯著謝殊的臉，出乎料想的安靜：“除此以外，另有冇有其他風險？”
謝殊歪倒在他懷裡，似一塊傾頹了的美玉，溫潤不再，隻剩了寧和，一室喧鬨。
“有，公子得熬疇昔才氣活命，總之統統還冇有定命。”
“不消稟報了，我聽到動靜了。”謝冉擺擺手讓他出去，半張臉隱在昏暗裡，看不清神采。
衛屹之感到不對，聲音冷了下來：“到底如何了？”
鐘大夫怔了怔，趕緊端過藥碗放到他手上。
“她這段時候身子垂垂不好，就是因為這個？”
衛屹之摸到她雙手，已經有些發冷，趕緊將她嚴嚴實實圈住，唇貼在她耳邊哽嚥著道：“冇事的，當初在荊州那樣的日子你都能熬過來，此次必然也能熬過來……”喉間哽得發痛，話已經說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