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孔二愣這類感受倒是很好瞭解,用句老話,就叫作揭竿而起,顛覆統治階層的莫名快感,眼下的環境恰是如此,他薛老乃是堂堂縣長,在這幫人眼裡無異於土皇上,現下有了光亮正大清算皇上的機遇。草根屁民,焉能不鎮靜?
嚴和尚這會兒也跟著鼓譟起來。他倒是比孔二愣還鎮靜,滿麵紅光不說。大寒天的,光禿禿的腦袋不但冇戴帽,竟連上身也冇穿衣服,打著個赤膊,暴露渾身的腱肉,彪悍非常。
麵前的這群人,薛向雖未見過,卻毫不信賴他們滿是橋口村的村民,因為這幫人的臉上皆是一副麵孔,那就是吊兒郎當裡,夾著玩世不恭,橋口村即便再是地痞紮堆,也不成能二來戶人家,就出產這四十號地痞。
“就是就是,高大隊。還是照您的意義辦,兩隻胳膊,一條腿,非讓這小再床上躺個一年半載不成,甚麼他孃的縣長,在橋口村,是龍也得給老盤著,是虎也得給咱爺們兒臥著,多大的官兒都不好使。就是中心的人來了,咱哥們兒說揍也就揍了……”
高達心中忐忑,沉吟不語,而孔二愣和嚴和尚卻越說越帶勁兒,嘴巴裡竟是薛向如何痛哭流涕,捧首痛哭,哭爹喊娘叫爺爺的場麵。高達聽得不耐至,暗罵,若不是你們這幫傢夥揹著無知農夫的牌,普通二般的人誰敢動聽家一下,奶奶的,這無知,甚麼時候也成了免罪的招牌呀!
他現在算是明白了,端方這玩意兒,彆人跟你講時,你講纔有效,彆人不跟你講時,你還講端方,那就是自尋苦頭。
北風吼怒,冷嗖似刀,便是高達這等生於斯、善於斯的北地壯漢,也不得不謾罵這鬼氣候,因為他是穿戴單衣在淩晨的北風裡奔馳,細說來,這奔馳的時候已經持續了半個多鐘頭了。當然,高達如此奔馳天然不是在晨練,而是朝晨接到了薛向下鄉的動靜,趕著去安插阿誰已經籌辦了半拉月的“昌大歡迎典禮”。
高達恩威並施,說得陰惻惻,孔二愣和嚴和尚凜然一驚,臉上再無半點笑意,齊齊點頭,二話不說,便衝著那奔來之人迎去,未幾,人彙合,一併朝村西頭奔去。
薛向是早上七點非常,跨出蕭山縣城的,因著惦記橋口村的那幫薄命村民,行到偏僻處,就使開了本領,兩條腿邁開,迅急如風,彷彿最強大的越野汽車,從蕭山縣到馬頭鄉,整整十裡崎嶇不平的坑窪,他也隻花了一個小時,便到了。
薛向的設法很飽滿,可實際卻很骨感。橋口村那邊壓根兒就未曾慌亂,連被關押在堆棧和間大房的那些村民都未曾轉移,更未曾開釋,來對付他薛或人即將到來的查抄,人家想的就是薛或人到來,直接把他乾倒,乾進病院,又何必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