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嬤嬤當然聽得出謝老夫人語氣中毫不粉飾的歡暢，也理應歡暢，大老爺同大夫人結婚四年，一向未曾有孩子，可他們伉儷深厚，老夫人即使盼著抱孫子，卻不肯去做阿誰粉碎他們豪情的惡人。
喬氏隻是累極了，纔在生出女兒後睡了疇昔，卻也睡得並不結壯，謝臻進屋時她就已經醒了過來，昏黃間瞥見自家夫君知心的行動，不由心中軟暖，雙眼微酸，掉下一滴淚來。
她將手中的燈籠往前伸了伸，把謝老夫人腳下的路照得更亮了些，才道：“是，這下子您可總算能放得下心來了。”
謝老夫人聞言，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笑著對宋氏道：“可不是？這但是我們家的嫡長孫，將來讀書明理，科舉入仕的，如何能冇有一副好身材？”
見他如此嚴峻, 背麵坐著的謝老夫人鄭氏無法地開了口：“太醫前段光陰過來看診的時候就說了，你媳婦懷的是雙胎，十有八九會提早策動。”
這會兒床上已經清算潔淨，氛圍中的血腥氣卻還冇有散儘。
隻見書中夾著一張用館閣體整整齊齊地寫著幾排字，放眼望去，都是謝閣老之前為即將誕下的孫兒孫女籌辦好的名字備選。
他遠遠地看著大汗淋漓，麵色慘白闔目躺在床上的媳婦兒，心疼得不得了，卻又耐著性子站在火盆跟前，直到把身上的寒氣驅了個差未幾，才腳步悄悄地走近。
揮退前來報喜的下人，謝閣老笑著捋了一把本身的鬚髯，徐行走到書架跟前，拿下一本邊皮都泛著黃的書冊，又走回桌前坐下，漸漸翻開。
二人正說著私房話，就聽到謝老夫人的聲音：“我來瞧瞧我們謝家的大功臣。”
一盆盆的血水從東跨院的產房裡端出來，婦人壓抑的呼痛聲不竭地傳出院中候著的諸人耳中，身上隻穿了一件薄弱的石青袍服, 未曾披裘的男人正在產房門口不斷地走著圈, 大冷的天兒，他額頭上竟沁出了一層精密的汗。
謝老夫人聽著就嗬嗬笑，“走，去書房！老頭子必定在那兒巴巴地等著呢，我得去問問他給我寶貝孫兒孫女的名字起好了冇有。”
越看，謝老夫人的心便愈發化成了一灘水。
謝閣老不說話了。
她是大族鄭氏出身，年青時也是滎陽遠近聞名的才女，與謝閣老結婚後，伉儷倆常常以比試才學為樂，臨老了也常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