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闆抬手斟酒道,“小兔精,你怕是走錯地了。”
孟老闆整整衣領,用手攏了攏鬢邊的頭髮問她,“看起來跟隔壁甲由可有幾分像?”阿玲立馬又暴跳如雷道,“是張郎中,張郎中,不是甲由!”他不覺得意的點點頭,拿起一邊的藥箱給她,“拿著”。阿玲一愣,有些迷惑道,“明白日拿這做甚麼?”
徹夜滄州落雪。
入夜後的滄州是極無聊的,白日裡車水馬龍鶯歌燕舞的集市,夕照後便有宵禁。阿玲在屋裡燃起了引魂香,甜膩的香味熏的人昏昏欲睡,兩人倒在軟塌上一邊喝酒一邊摸牌。阿玲連輸幾把,氣急廢弛的扔了牌要睡覺,孟老闆一腳將她踢下塌去,“彆睡了,徹夜有客到”。阿玲張牙舞爪的跳起來要掐他,口中直嚷,“管他客不客,先掐死你這黑心的老闆。”
孟老闆又扔了一塊牌疇昔,有些丟臉的說,“人家是正兒八經修仙的,不是甚麼吃民氣的”。阿玲吐吐舌頭不再說話,孟老闆對小湯圓說,“不過我們真不賣修為,也不作妖魔的買賣”。
那小湯圓喜不自勝,千恩萬謝的去了。
但他也不忘給她指路道,“你今後一起向西去敦煌,城中有個叫畫魂齋的鋪子恰是做小妖買賣的”。
阿玲已經從對孟老闆的怨念裡醒過來,上高低下打量了一番麵前的小兔精道,“這人間還真的有妖精”。想了想又說,“小店隻做引魂渡生的買賣,可不賣修為的。”又想了想說,“也不賣民氣給你們吃的。”
他幾乎被麵前的白帕恍了眼,伸手招了那帕子過來。蛟綃紗被裁的四四方方,中間沾著一滴殷紅的血,像是一枚硃砂落在雪上。甫一落在他手中,那滴血便忽的散開,勾畫成一朵紅蓮。已經有很多年冇有人拿著它來找他了。他緊緊捏住那絲帕,顫聲問,“此物從那邊來?”
吟雪飲血,它們本該是一起的,雙劍合璧方能獨步江湖。而現在吟雪劍已沉默了太久,暗淡在了世人的言說裡,成為一個悠遠的傳說。現在,它在孟老闆枕邊悲鳴,似有不甘。
吟雪劍在夜裡低鳴,雪夜沉寂,泠風直出浮雲間,舉手似可近月。師兄總說滄州太安閒,浮華的人間輕易讓人沉迷,而飲血劍是不能沉迷的,他更不能。那夜蒼雪冷月,一彆而去,何時複更還?
孟老闆又夢見了師兄孟無影拜彆時的場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了,他也已經好久冇有夢見過他了。許是今晚雪月太冷,像極了多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