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竟然另有第三小我,拿起青瓷小碗,捏著獻文帝的嘴,把碗裡的藥汁硬灌下去。獻文帝垂垂放棄了掙紮,十五歲的拓跋宏,是他最愛的宗子。太皇太後捏住他這處軟肋,結局早已必定。
“再動一下,就扭斷你的脖子!”少年人像掐隻小貓一樣掐住她,指肚上的繭,惡狠狠地劃過她手心。即便看不到,馮妙也感受得出,他身上帶著凜冽殺意。
抱著馮妙的少年,腳步輕巧,身處在黑暗裡,卻彷彿四周統統都在他麵前清清楚楚,每一次轉彎,都恰到好處地躲開身後照來的火光。馮妙曉得身後走過來的人是太皇太後,大氣都不敢出,手指死死抓住少年的衣衿。
黑暗裡的人俄然站起來,一手抱住馮妙,另一手捂住她的嘴,緊貼著牆壁向後退去。馮妙心中警悟,靈巧地伏在他肩上,摸索著伸手,攬著那人的腰,以免掉下去。那人在黑暗裡冷靜數著步子,像是對這暗中通道很熟諳。
淒厲聲響,在空曠宮室內反響。一時候聽到了太多不該聽到的奧妙,馮妙內心更加驚駭,身上冷得直顫栗,不由自主地往身邊人胸口靠去。平坦健壯的胸口,傳來暖人的溫度,線條卻還是生硬。
熾熱的液體,一滴滴落在她手背上,是阿誰看不見麵貌的少年人在哭麼?馮妙儘力抬起一隻手,向他臉上摸去,手剛觸到他線條冷峻的側臉,就被他一把扭住,反剪在背後。
房間裡的掙紮謾罵聲,垂垂低下去,終究歸於一片沉寂,有衣袍拂地的纖細聲響傳來。
馮妙立即嚇得麵無赤色,花枝落地,他們可就再也藏不住了。
她真正顧忌的,是獻文帝詐死多年,竟然還能找到肯替他搭上性命、通報動靜的忠心主子:“哀家給你配了一副好藥,發作很快,不會有甚麼痛苦。你去今後,哀家會善待宏兒的。”
權傾一國的太皇太後,竟然對著身邊一個淺顯侍衛模樣的人,如此軟語溫存,語氣間仍舊有些久居上位的生硬,卻很較著地帶著幾分拉攏、示好,乃至還帶著點,女性特有的嬌羞。
“回太皇太後,雷霆雨露,皆是皇恩,臣不敢心存痛恨。”磊落開闊的聲音,從高大男人口中傳出。
太皇太後不急不躁地等他說完,處在上風職位的人,老是特彆有耐煩。“哀家當年帶罪入宮,是永巷最低等的奴婢,受過你乳母一飯之恩,才氣夠活下來,本來不想取你這條性命。可你暗裡命人聯絡任城王拓跋澄,讓他帶親衛入平城誅殺哀家。如此自尋死路,實在不能再容你持續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