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鄭家蜜斯身形均勻,可臉上脂粉太多,反倒有點看不清五官,頭上珠翠環抱,彷彿恐怕旁人不曉得她是朱門世家的蜜斯。她一見馮妙,丟開手裡扇著的絹帕,嘴角鄙夷地上挑:“我戴的,但是對插青鸞簪,你頭上不過是戔戔一支雀尾簪,也想搶到我頭裡去麼?”
錯金香爐小巧精美,可捧在手裡還是沉甸甸的,手柄摩挲得光滑發亮。馮妙認得這是小佛堂裡那隻香爐,從它身上不曉得牽出多少事來。她揭開蓋子,內裡的香灰還在,異化著冇有燒儘的紫色紙屑。
老嬤嬤把她的頭髮整把梳起,盤成高髻,今後她便是待嫁的女子了,再也不能梳丫髻了。如雲髮髻襯出一張小巧的臉,老嬤嬤讚歎:“蜜斯生得真美,不消水粉口脂,就已經是國色天香了。”
抬轎的小寺人隔著簾子答話:“娘子吃驚了,是鄭家蜜斯的軟轎,也要從這裡顛末,但是湖上的巷子狹小,隻能容一頂軟轎先過。”
沐浴過後,侍女攤開一幅繡青鸞翔天紋的精織軟棉,裹在她身上吸乾水分。馮妙略略低頭,俄然感覺此時的身材格外陌生,雙腿筆挺苗條,像美玉砥礪而成普通。腰間纖細,胸前豐盈,她看了一眼便倉促轉開視野,彷彿那些並不是本身的。她已經不是個未長成的小丫頭了,這一年多穿戴粗陋,把她方纔長成的曼妙身姿,都諱飾住了。
步輦停在奉儀殿側門,姚福全便伸手搭著馮妙下來,然後上前通稟。門口的小宮女腳步倉促、去而複返:“崔姑姑說,太皇太後還在小憩,請娘子稍等。”
本來不是甚麼了不得的大事,馮妙叮嚀:“讓鄭家蜜斯先過就是了,我原也不急的。”
老嬤嬤笑著恭敬回話:“能給蜜斯打扮,是奴婢的福分,請蜜斯先進香湯沐浴。”
馮妙掐緊了手指,低頭應了聲“是”。毒害皇室宗親,是不赦的重罪。紙屑被換過了,現在這件錯金香爐,隻能證明她的的確確燃燒過摻了紫香根的紙箋。她覺得本身借了太皇太後的意義脫出樊籠,卻不曉得,本來統統早在太皇太後的安排當中。
“多虧太皇太後肯教誨我。”馮妙低眉斂目地答話。
“火線門路狹小,請娘子換小轎吧。”姚福全躬身稟告,不遠處已經備好了呢頂軟轎。
“有勞公公安排。”馮妙開口答話,可嗓音卻有些發啞。
拜彆太皇太後分開奉儀殿,步輦複興,繞過碧波池邊的垂蔭小道,往暢和小築方向去。暢和小築修建在碧波池正中,有一條小道與岸邊的暢和園相連。待選的女子並不必然真能成為妃嬪,也有些會嫁給宗親做王妃,住在水上,便是為了避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