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溫潤如舊,像一泓清泉,流進了乾枯的內心。統統焦炙、迷惑、滋擾,在他暖和的語聲裡,都變得不再首要,眼下最首要的事,就是驅逐她盼望了好久的重生命。
王玄之手勢諳練地接過孩子,悄悄遞到馮妙麵前:“妙兒,這是你的孩子,你做母親了。”他極力壓抑,可語聲還是微微發顫,不再像平常那麼波瀾不驚。
素問端了催產藥出去,一勺勺餵給馮妙。見到那兩個麵孔陌生的嬤嬤時,馮妙已經猜到了大抵,此時她一句話也不說,支起上身把藥一口口喝光。靈樞也取了藥丸來,用水化開喂進馮妙口中。吃過藥,她有力地抬起手指,點了點床榻邊備好的軟木,表示素問拿過來,給她咬在嘴裡。
王玄之再也忍耐不住,掀起簾子幾步走到床榻邊。馮妙的呼吸混亂粗淺,衣衫都被汗水濕透了。王玄之側身坐疇昔,握住她的手:“妙兒,女孩兒家都要顛末這一場疼,做過母親,有了本身的孩子,你這平生才氣美滿冇出缺憾。”
素問端了熬好的魚湯出去,走到王玄之身邊說:“公子,魚湯已經備好了。”
“靈樞,”王玄之低聲止住了她的慌亂,“阿妙的藥在書房裡,進門右手邊楠木小架子上數第二個格子裡的就是,你去幫她拿來,等孩子出世了,你們都是他的姨娘,去吧。”
他轉頭對杜婆婆和宮裡來的嬤嬤說:“三位也辛苦了,一起來喝點魚湯吧,是用長江裡出產的鯽魚熬成的,味道很鮮美。”
王玄之皺眉沉吟,他捨不得馮妙刻苦,可眼下冇有更好的體例了。西昌侯堅信厭勝之術,以為子時六合之間陰氣最重,每天這時必然閉門不出,任何人都不準去打攪他。這一個時候的時候,是獨一能送馮妙走的機遇。隻要把他們母子交到拓跋宏派來的人手中,蕭鸞就動不了她了。
他曉得馮妙有多看重這個孩子,沉著聲說:“萬一起上有變故,你們就一人跟從阿妙,一人帶著這孩子,分開走分歧的線路。”他俯下身,用側臉貼了貼那張曲線酷似馮妙的小臉,再不忍心多看一眼,把孩子放進靈樞手中。
馮妙低垂著頭,口中酸澀到底子嘗不出魚湯的味道,隻感覺那紅色的湯汁像濃稠的眼淚一樣,帶著淡淡的腥澀味道。她能答覆的始終還是隻要那一句:“大哥,感謝你,我必然會的。”
藥效很快發散出來,每一次疼痛,都從身材最深處透出來,彷彿有人把寸許長的鐵釘,一根根敲進她的筋骨裡去。她咬著軟木,實在疼得受不了時,就閉上眼睛稍稍緩一口氣,再冇收回一聲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