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等看清邊幅,大魏天子拓跋宏,已經快步走到琉璃珠簾麵前,隔著珠簾、撩起袍擺跪下,先連磕了三個頭,然後朗聲說:“孫兒拜見祖母,恭祝祖母福壽安康、天年永駐。”
話音一落,遠聞閣裡的溫度驟降,世人目光都落在這位言語猖獗的北海王身上。
馮清和馮妙的父親,是太皇太後的弟弟,論君臣,她們被太皇太後召進宮,以宮女身份服侍,算不得麵子;論親戚,卻又平白比皇上大了一輩。
姐妹兩人都還冇說話,拓跋宏已經從坐位上站起,遙遙地執長輩之禮說道:“本來是馮家的表姑母,失禮了。”
眼角細潤地伸展開一條略微上挑的曲線,眼眸一轉,即便角落裡最不起眼的粗使宮人,也感覺他的目光落在了本身身上。既不咄咄逼人,也不會因為年青而讓人輕視,在嚴肅和靠近之間,就那麼恰到好處。
拓跋宏卻隻是微微一笑:“明天來的都是世家名流,講起文章典範,都遠在朕之上。朕就效仿一回白衣寒士,謙虛請教,有甚麼要緊?”
從側麵看去,衣衫貼著他挺直的背,表麵如連綴的山巒普通,衣袂跟著腳步飄蕩,在腰部略微收束,又在肩膀處伸開。馮清說得冇錯,他的確肥胖,但是並不文弱有力,相反,像最精健的獵豹一樣,不動時安然如盤石,卻冇有人會思疑突然發作時的力量和速率。
素白衣裳,全無任何裝潢,隻要腰間加了一條對羊紋玉錦腰帶。馮妙吃驚,是因為這條腰帶,跟太皇太後常佩帶的那一條,是一模一樣的。這麼一條做工繁複的腰帶,加在他的素白衣袍上,不但涓滴不顯高聳,反倒如畫龍點睛一樣,把他那不言而喻的貴胄氣度,全都給烘托出來了。
馮妙又是一驚,其他的王爺、公主,都稱太皇太後做“皇祖母”,持重、不會失了禮數。但是一國天子,卻像平凡人家的孫兒一樣,稱她“祖母”,所行的禮,也遠遠超越了天子的儀製。實在,就連平凡人家的孫兒,恐怕也很少會行如許的大禮。
拓跋宏的話音一落,那些世家後輩,看他的目光亮顯溫和很多,大家得意。天子說的是滿座名流,可誰不曉得,他們的家傳才學,遠在拓跋皇室之上。
馮清一向盯著拓跋宏看,被他冷不防叫了一聲表姑母,立即臉頰緋紅。幸虧她常隨博陵長公主入宮,起先的慌亂疇昔,立即執臣屬女眷之禮,向他膜拜:“千萬不敢,奴婢現在在奉儀殿奉養太皇太後,知學裡尚屬宮中禁地,理應論君臣之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