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的薑氏,彷彿不像是阿誰和他同床共枕,生養過女兒的人。

他疼得眼皮子直跳,神采也變了。

她叫他文騫,讓他不要死,可看著他的時候,又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她明顯曉得他是誰,但望著他的眼神裡,滿是悵惘。

一則是疼,二則是懼。

祁遠章忍不住想,該是甚麼樣的夢境,才氣將人駭成這副模樣。

黑髮如瀑,順勢垂落,遮去了她大半張臉。

結婚至今,幾載工夫,倏忽而逝。

祁遠章的手覆在她臉上,幾近要叫這熱度燙傷。

但薑氏不聽,口中話語從支離破裂,漸突變得清楚可辨。隻是她的話,仍然聽起來像是夢話。

他先前尚覺得她做了個絕頂可駭的惡夢,可現在細想以後,便隻感覺是個冇成心機的怪夢。他懷著她的肩膀,漫不經心腸拍了拍她的背,垂垂有些不耐煩起來:“好了好了,哪有甚麼可駭的。”

一個無趣,又不成能的打趣話。

夏國人,不擅水,也無多少造船的技術。笠澤江上來往的船隻,幾近儘屬襄國。夏人想要行船橫渡笠澤,不說登天之難,也絕非易事。

直到她用那雙帶著狼藉又心力交瘁光芒的眼睛看著他,哀思欲絕地說了一句:“我兒,死了……”

他讓她不要胡說。

薑氏所言,更像是無稽之談。

可俏姑並冇有死!

薑氏這一回冇有再掙紮,但黑髮散開,前麵暴露的那張臉上,卻儘是駭意。

很快,大夫請來了,隔著帳子把了一通脈,又說了一通廢話,最後道:“先吃幾帖養神的藥試一試吧。”

他將薑氏拉了起來。

他故意喚丫環出去服侍她,可薑氏的模樣,又實在不像是好叫外人瞧見的。祁遠章對她方纔說的那句“襄國要亡”還心不足悸。

可薑氏眼下的模樣,叫太微瞥見了,怕是要嚇出病症。

可他說完,薑氏卻一把抓住了他衣裳,語氣錯愕,吃力隧道:“文騫!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她不竭地唸叨著“不能死”三個字。

她固然一貫脾氣軟和,膽量也小,但她平素遇見了驚駭的事,最多也隻是神采一白,或是猝然間低低驚呼一聲。

她認定俏姑死了。

伴跟著輕微的“嗤啦”一聲,屋子裡刹時亮堂起來。

祁遠章這才明白過來,她驚駭的不是他,而是她本身說的那些話。

兩國之間,自古以來,便梗著一條廣泛博江。

“去請大夫。”他蹙著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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