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上有州橋夜市。半夜梆子敲過,從州橋南直到朱雀門,一向到龍津橋,都還是熙熙攘攘,車馬闐擁,熱烈不凡。一個身穿玄色窄袖短衣長褲,打著綁腿,穿戴一雙蒲鞋,腰間彆了一個酒葫蘆和一頂竹笠,頭戴玄色額兒的年青壯漢,從王家水飯出來,同幾個皂衣短衫的男人道了彆,朝禦街方向而行。
“說吧。”蘇瞻揚了揚眉,高似並不是吞吞吐吐的性子。
六娘翻開車簾,笑著說:“九妹那天就是坐在這裡被陳家表哥撿到了?”
蘇瞻又笑了,喃喃道:“張子厚,張子厚!張子厚......”
四娘點頭:“我也感覺是,還是我們家的雞湯餛飩更好吃,裡頭包著蝦仁,鮮甜之極。比這類販子小吃不曉得勝出多少。九妹在這吃食上,還是要好好跟七妹學學。”
四娘和七娘也湊過來看,既感覺離譜又感覺好笑。這車裡倒熱烈起來。
高似出去收了信,拆開看了,遞給蘇瞻:“錢五部下的人來報,本日俞記箱匣往孟府三房送了一隻打扮匣。癭木黑底金漆纏枝紋的。俞記那邊查探了,三百貫,付的交子,伴計隻記得是位帶了帷帽的娘子買的。”
七娘從速躲開她的手:“臟死了!誰要把手伸到嘴裡啊!你真是!”
高似硬著頭皮說:“錢五看著有點眼熟,就順手在開封府查了身契,是從幽州買來的,名叫王——晚詞。”
那高大郎的魁偉背影卻已經消逝在人群裡。他一起向北,沿著禦街一側直到了宣德樓,朝東麵的右掖門而去,沿路值夜的禁軍,大多和他熟悉,紛繁羨慕他手裡的鹿家鱔魚包子。
高似頓了頓,斂目低聲說:“腐敗那日,張大人又去了開寶寺,給先夫人添了一盞長明燈。”
蘇瞻手上一停,半晌後卻笑了一聲:“是我家本來阿誰晚詞?”
蘇瞻一抬眉頭。高似回道:“那家客戶男丁姓阮,檢察丁帳和租稅薄,隻要他一個男丁,看不出甚麼。成果從他家之前坊郭戶的記錄上,才發明這家應當就是程娘子房裡妾侍,阮氏的哥哥一家。”
高似點了點頭,遞上一疊子檀卷:“相公前次狐疑孟家出了事。錢五他們就去查了,眼下查到的,就是孟三虧空了十萬餘貫,大抵連著程娘子的嫁奩也在裡頭,都折在那年香藥引一案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