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開槅扇門，便聞到濃厚的血腥味。
蘇瞻朝廊下的一名皇城司官員招了招手，扣問了幾句，又叮嚀了幾句。看著那官員倉促帶著人出了長春殿，蘇瞻負手漸漸走下台階，階下兩側種著對稱的兩株老臘梅，已經爆出了花骨朵，等進了十仲春應當便有暗香來了。
他站起家：“太初的孃親四十多歲了，有傷在身，尚能平安產下隻要七個月的陳家小娘子。你中毒極淺，必能母子安然。”
三姐死於難產，阿玞也小產過，另有裡頭的蕊珠，也曾在慈寧殿不慎小產過一回。天下的女子，都是冒著性命傷害在懷胎的，端賴命好命歹，即使他博古通今也毫無體例。
蘇瞻閉上眼，胸口狠惡起伏著。他早見慣存亡了，不是麼。三姐走了，八娘走了，阿玞走了，爹爹走了，一個個都比他走得早。就連阿昉的心也越來越遠了。他悄悄握住那隻極力想抬起來的手：“你不會有事的。”他也隻能說這句了。
趙昪開了口：“你們快去救治張氏罷。”說完側過身子拍了拍蘇瞻的肩膀：“儘人事，聽天命。如果救不了，和重也彆自責。”即便救獲得，也就是多活幾個月的事情。
宮女端著銀盆出來，見到他們，從速躬身福了一福，避往一旁。蘇瞻一眼就見到那水色淡粉，另有深紅血絲，頓時隻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
蘇瞻心頭被重重撞了一下，合了閤眼，才站起家來，一句不發地往裡走去。
到了冬至這日，半夜一過, 蘇瞻便換上極新的朝服, 按製入宮朝賀。天子固然人不在西京, 但冬至朝賀和祭奠大禮卻還是停止。
蘇瞻眼皮一跳，沉聲讓女史說個清楚。
“仲然你說呢？”
“本日張娘子用了兩隻百味餛飩後不久，便腹痛不已。”那女史心驚膽顫：“眼下見了紅——”
老親王眨了眨眼：“孟大學士說得對。好歹是一條性命哪——”
兩位醫官倉促帶著藥童出去，團團行了禮。
那尚宮繞過屏風，推開槅扇門，半晌後出來福了一福：“醫女說腹中胎還活著，但張娘子還在流血，有些止不住——”
“孃舅在。”蘇瞻眼睛酸澀非常，站到腳踏上。
“蕊珠。”蘇瞻有些恍忽，又感覺麵前統統彷彿很眼熟。
禮部員外郎揚眉道：“下官覺得，不如請醫官催產。”
張蕊珠泣不成聲，閉上了眼，置之死地而後生，她也隻能最後一搏了。
“五郎當時真的冇死——”張蕊珠狠惡喘了兩口氣，淺笑起來：“孃舅，我奉告你罷，是五郎要我將那披帛給他繞上的。他說隻要他死了才氣讓六郎快意，我才氣帶著腹中孩子歸去孃舅家裡。他不要我們的孩子再做皇家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