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存瞳孔猝然一縮,卻抬頭哈哈大笑起來:“娘子真會談笑話。”
這是有求於他了,他所作所為,周到之極,汴京看獲得馬腳卻毫不會有證據,再者有六娘在,不管如何他都不會有性命之憂。隻是現在多了張蕊珠這個“證人”威脅於他,隻能先虛與委蛇探探真假,看她究竟要做甚麼。
“五郎,你思慮朝政,又肥胖了很多,先喝了湯罷。”
第三百五十章
將要入冬了,殘月如勾,寒霜覆地,洛陽宮城的巍峨殿閣,在稀落的燈火中莊嚴冷然,千年來的古城見證了多少興亡,麵前的小後代情懷,不會留下一絲印跡。
張蕊珠淚盈於睫,柔聲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妾身生是五郎的人,死是五郎的鬼,偶然獨活。你看,孩兒他也不肯意呢。五郎莫要再說這些話傷蕊珠的心了。”
張蕊珠雙手悄悄覆蓋在小腹之上:“大學士身為男人,隻怕不曉得天下女子之苦。我為了陛下吃過的苦,受過的委曲,隻要我和陛下曉得。為著陛下,我和養父分裂,乃至對不起遠親的孃舅,也捨棄了名分。但是,當太皇太後要殺我時,陛下他竟然——”
趙棣忍不住悄悄伏到她腹上,彷彿能聽到一陣心跳聲音,不太有力,但真逼真切。
張蕊珠有求於他,有台階天然立即要跟著下:“大學士所言極是。蕊珠並無他意,腹中孩兒到底也要喚六娘一聲娘娘,喚大學士一聲外翁。擺佈都是一家人,隻盼著大學士也能體恤蕊珠母子,這時勢艱钜時能給蕊珠指導一條路。”
張蕊珠視野落在他臉上,正色道:“立下這等大功,天下皆知,總有萬般不是,汴京也隻能賞。大學士和岐王殿下真是好謀算。”
“娘子遠親的兩位孃舅,蘇瞻固然不再是宰相,卻還是那位信重的大資。蘇矚是戶部尚書,你的表哥蘇昉也入了翰林學士院,蘇家榮寵如舊。就算洛陽淪陷,娘子和腹中胎兒必會安然無恙,不知娘子為何要轉這很多彎來和臣商討?”
一把長柄玉匙溫溫的,在她手中發亮。
孟存有些不耐地打斷了她:“有言直說, 娘子如果要敘親, 當請渾家來纔是。”
“六娘和蕊珠同窗數載, 不敢討情同姐妹,卻也相得益彰,又有緣分一同奉養官家,她不見了,蕊珠亦惶惑然。”張蕊珠語帶傷感:“何況表姑父和孟大學士乃是親兄弟,蕊珠和六娘也算是表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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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蕊珠盜了虎符交給大學士和岐王殿下,兩位可願上書汴京,允蕊珠大歸於蘇府,今後做個淺顯民婦,安然哺育腹中孩兒?”張蕊珠輕抬玉腕,印去眼角淚痕:“屆時阮先生留給蕊珠的那些和大學士有關的物事,蕊珠當一併交還給大學士。”